“沒想到都快一年了。”趙姬一聲歎息:“我現在雖不傷心,但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這倒是。
秦莊襄王子楚走了一年,趙姬也是徹底從喪夫的悲痛中走了出來。
“話是這麼說。”
趙姬埋怨道:“我這不是沒事做麼。”
趙維楨一頓。
曆史上的趙姬沒過幾年就成了太後。她沒什麼政治覺悟,沒有任何野心,若是身邊女官不得當,怕是連秦國的文字都看不懂。
如今她還能閒來找趙維楨,找子嬴聊聊天,和沒有她們呢?
沒朋友,沒心腹,身在異國他鄉,連丈夫都死了。
隻是如今她為太後,嬴政又沒有後宮,連趙維楨的學堂都不辦了。
沒了主心骨,又沒工作,除卻定時的祭祀、典禮,趙姬自然是閒得沒事做。
意識到這點,趙維楨微微一凜。
不求她能有多大本事,至少彆自己過得空虛,也彆扯嬴政的後腿。
趙維楨認真想了想趙姬剛剛說的話。
“要說辦學,我確實想辦起來的。”趙維楨斟酌一下:“隻是眼下王上剛剛即位,我抽不開身,怎麼也得過兩年。”
這個時候來個男寵,一心一意哄著她、世界都圍著她轉,她會把他當成天,也不完全是戀愛腦的緣故。
類比一下,大抵與空巢老人總是會被假貨假藥推銷員哄騙差不多。
人沒有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就容易變得迷茫。過去的時候趙姬的價值就是子楚,如今子楚沒了,趙維楨不能說給她找個價值,得想個法子讓趙姬重新忙起來。
趙維楨笑道:“先彆著急,不開學堂,可做籌備。你要是實在是沒事做,就給我當監工去,我有點東西要秦央去生產。”
“要我給墨家當監工?”趙姬訝然。
趙維楨:“你若是不放心,就帶著子嬴姑娘一起。”
“啊……”
趙姬聞言,流露出失望之色。
她喜歡孩子,也喜歡熱鬨。彆看在學堂裡做不了什麼,但趙姬這個“助教”當的津津有味。
趙維楨:“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也是時候搗鼓紙和印刷術了。
縱然現在還沒有推廣的生產力需求,可待到一統六國後,紙張承載的知識文化,將會是擊破貴族威脅的有力工具。
趙姬不假思索:“那就帶著她,是什麼呀?”
趙維楨:“紙。”
趙姬:“啊?”
反正她來,就是為了找點事做,現在領了新差事,也算是達成了目的。趙姬心滿意足地應了下來,嬌嗔道:“我來是為了吃飯的。”
美人就算是當了太後也是美的。她撒嬌起來,趙維楨隻是含笑應下:“那太後還不請?”
二人一前一後步入內間。
而且造紙沒有什麼技術難度,連趙姬都能輕易理解。
不過,現在還沒有必要同她說這些。趙維楨隻是道:“回頭我寫書簡給你,你去交給秦央。”
趙姬想了想:“那好吧。”
而鹹陽城內最著名的酒肆,便是相國、太師夫婦二人的了。
“要說使臣……”
趙姬也跟著坐了下來,壓低聲音:“我聽說,趙國派來的是李牧將軍?”
她們路過前院,趙姬瞥了一眼,訝然道:“我看有許多都是他國來的呢。”
“確實。”
/gt;??趙維楨款款落座:“王上很快就要正式即位,彆說使臣,不少遊士策士都來看看熱鬨。”
趙維楨:“…………”
可惜什麼,當年她沒一時心動踹了呂不韋改嫁麼?那你也彆想這麼輕易就來到秦國啊!趙維楨又無奈又覺得好笑。
掌櫃把飯食一一端上來,趙維楨催促道:“吃你的吧。”
趙維楨:“……”
她見趙姬表情神秘,挑了挑眉梢:“是啊,趙國使臣上報的消息是李牧沒錯,怎麼了?”
趙姬仔細打量趙維楨許久,見她無動於衷,而後又是一聲過來人的長歎:“沒什麼,就是覺得可惜。”
爽口的味道中和了燉肉的油光,吃起來既有肉味,又不膩口,剛剛好。
趙維楨滿意地點點頭:沒什麼比吃到好東西更值得開心的了!
二人認真用了一會兒飯,魏興走了進來。
趙姬拿起筷子:“讓我嘗嘗楚國來的新鮮物事。”
趙維楨同樣給自己乘了一碗茭白乾燉肉。
茭白口感似筍,吃起來味道也如筍般鮮美。如她所料,加了茭白乾的燉肉,湯湯水水都變得清甜起來。
“怎用飯時來?”趙姬不滿地嘀咕:“用我回避麼?”
“不用。”
趙維楨瞥了一眼趙姬,她有意讓趙姬也多接觸接觸這類事情。
“夫人。”
他彙報道:“前院有名韓國來的策士,說想見見你,感謝贈食之恩。”
“韓國來的?”趙維楨放下食器,有些驚訝。
趙維楨心下有了計較,禮貌起身:“這位先生毋須客氣,隻是有新鮮東西,願送大家嘗嘗罷了。不知先生為何來秦?”
“見過夏陽君。”
中年男性行禮之後起身:“是為見秦王而來。”
“還是要見的,不然顯得秦國人不尊重遊策之士。”趙維楨耐心解釋之後,吩咐道:“把他請過來吧。”
掌櫃連忙派人把飯食撤了下去,不出片刻,魏興帶著一名風塵仆仆的中年男性走了進來。
乍一打眼,趙維楨隻覺得此人生得平平無奇。他穿著簡樸,雙手粗糙,怕是與秦央、蕩威等人一樣,是手工業或者農業者。
“一介粗人,沒什麼師承不師承的。”男子靦腆地笑了起來:“在下不過一水工,名喚鄭國,是為秦國千秋大計而來。”
趙維楨:“……”
趙維楨:“不知先生師承何方?又有何策?”
趙維楨:“可欲諫策?”
中年男性:“是。”
所以,你就是那個修了鄭國渠,使得秦國農業生產力大大提升,惠及後世的鄭國啊!
還沒等到李牧,鄭國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