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零五(1 / 2)

大秦相國夫人 紅薑花 12949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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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43年末,蒙驁老將軍退五國聯軍之後,直接發兵攻魏,奪魏國二十城池。

同時,王翦領兵攻韓,打了韓國一個猝不及防,不僅被迫獻地求和,韓王更是派出公子非來與秦國商討割地一事。

名曰出使,實則是恐秦王政就韓非說服春申君,領五國攻秦一事遷怒韓國,推出來命其背鍋。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趙維楨從章台宮離開時,已經是下午。

她回到府中,問候了一下父親趙梁,就回到正屋。

進門便看到呂不韋危坐於長案之後,一邊忙著手頭上的政務,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督促雙胞胎姐妹做功課。

屋內隻有父女三人,因而呂不韋也很是隨意。雖為跪坐,但他卻是用手肘靠著桌麵、掌心支撐頭顱,歪著腦袋看書。

一襲淺色衣衫,配他清雋容貌,再加上這放鬆的動作,以及身邊倆姑娘,綜合起來,倒也是一副相當養眼的畫麵。

先秦奶爸莫過於此了。

趙維楨在心底感歎:彆的不說,呂不韋疼閨女是發自真心。

她站在門邊,沒有貿然進去,隻是靜靜看著室內悠閒的場景。

隻見德音搖頭晃腦半天,收拾好自己的書本,規規矩矩地抬頭看向呂不韋:“阿父,我背好了。”

呂不韋頭也不抬:“嗯,背好了就休息去吧。”

聽到他這麼說,文茵也迅速放下書:“阿父,我也背好啦!”

呂不韋:“那你過來,同我背一背。”

文茵:“……”

小姑娘一張精致小臉迅速垮了下來。

如今德音、文茵已有五歲大了,前幾日鹹陽學堂招考,德音理所當然地考進前五十名,而文茵這小崽子,明明有趙維楨親自教導,還是考到了五十六名,落榜了。

父親要親自檢查,文茵委委屈屈起身,跑到呂不韋身邊。

“阿父。”

與父親撒嬌,小姑娘也不客氣,直接圈住呂不韋的脖頸:“天都要黑了,再晚就看不清書啦。阿母說過,我與阿姐要保護好眼睛,不可以晚上讀書。而且文茵學了一天,累死了,想休息。”

呂不韋翻了一頁書,溫柔出言:“無妨。文茵可不用眼睛,阿父都記住了,我念一句,你背一句,背到和阿父一樣熟記為止。”

文茵:“…………”

那還不如她自己背呢!

直到文茵稚嫩的麵孔中擠滿了絕望,呂不韋才慢條斯理地放下書,抬起頭。

如出一轍的眼眸相對,呂不韋耐心道:“你阿父是先王的先生,阿母是王上的先生,連秦王都教得,自家女兒卻教不得,這說出去,不丟文茵的臉麵麼?再者,阿姐考上了鹹陽學堂,你沒有,難道文茵不想與阿姐一起讀書?”

“想啊。”

文茵理所當然地耍賴:“那阿父你同阿母去說一說,不比我來年考試更容易嗎?”

趙維楨聞言,拎著衣袂跨過門檻,笑吟吟道:“同我說什麼?”

文茵渾身一僵。

小姑娘猶如見了貓的老鼠般,怯生生地抱著父親的脖頸,一寸一寸扭過頭。

對上趙維楨的笑容,文茵張了張嘴,愣是沒敢出聲。

趙維楨:嗬,現在知道害怕了?

還說什麼要呂不韋同她說說,這就是想要破格入學的意思。人不大點,特權用起來倒是理所當然。

這就是欠收拾。

當然,她見自己害怕,證明文茵知道這不是正道。

自己家的兩個小崽子吧,完全是兩個極端。德音性格端莊文靜,還思緒敏感,極其擅長察言觀色;而文茵則是活脫脫的小瘋子,五歲的姑娘皮的要死,成天招貓逗狗,身手靈活但就是坐不住。

說真的,文茵招考沒過,趙維楨覺得挺丟人的。

但卷子她看了,並不是粗心大意,錯的題目她是背過的。事後趙維楨問起來,文茵誠實說是怕自己考不過,有些緊張。

不是客觀錯誤,趙維楨也沒有過分指責。

但這不意味著文茵必須掉隊。

今年考不上,明年必須考上。

“說什麼呀?”趙維楨笑道:“阿母就在這兒,文茵直接同阿母說不行麼?”

文茵飛快低頭:“我、我背,我去找大父去背!”

說完她抱起書本,還不忘記拖起端坐的德音,灰溜溜地跑開。

趙維楨倒是沒攔著:還是背書比較重要。

待到雙胞胎手拉手跑開,室內隻剩下她與呂不韋二人了。趙維楨坐到了長案對麵:“你用飯了麼?”

“未曾。”

呂不韋誠實回答:“這不等維楨一起。”

趙維楨點頭:“剛好,我從宮裡拿回來了白灼何羅魚,送去廚房熱一熱,晚上一起吃。”

呂不韋:“……”

章台宮裡的吃食,那肯定隻提供給國君一人。

你去陪國君吃飯,還把國君的飯食帶了回來……天底下也就隻有趙維楨能做出這般的事情了!

趙維楨瞥了呂不韋一眼,他不說,她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國君不喜歡吃。”趙維楨解釋:“這麼珍貴的物事,是你的人帶回來的,你嘗嘗又怎麼了?”

呂不韋啼笑皆非:“謝夫人掛念。”

趙維楨:“少調侃我。”

呂不韋:“那看來維楨確實喜歡這河海裡的吃食。”

哪壺不開提哪壺!

回想起商隊從齊國到秦國來的花費,趙維楨就覺得肉疼。她沒好氣道:“不要再來第二回了!”

呂不韋正色道:“既然維楨喜歡,鋪張浪費又如何?討維楨高興,就算不韋散儘家財,都是應當的。”

是嗎,那讓你把相國的位置讓給我,你願意麼?趙維楨在心中腹誹。

當然,這般彼此心知肚明的問題沒有必要說出口。趙維楨隻是輕笑幾聲,沒把呂不韋的場麵話放在心裡。

她的視線一低,看向長案。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隨意地放在一遝翻開的紙上,寥寥幾行字,就讓趙維楨明白他今日在做什麼。

“姚賈?”趙維楨問。

“嗯。”

呂不韋點頭:“既然人都去了齊國,也彆閒著。我請他到稷下學宮去推廣秦篆。”

倒是個好主意。

在秦篆和紙書推廣方麵,呂不韋比趙維楨更有經驗。由呂家的商隊帶頭,秦國其他大大小小的商隊也開始對外使用小篆與新度量衡,並販賣《三字經》、《千字文》,以及其他在秦遊士書寫的文章合集。

這樣的“文化輸出”,是與趙維楨的鹹陽學堂緊密結合在一起的。

學堂的院子不大,外麵的廣場卻很寬闊。呂不韋命人在廣場中央支了個攤子,號稱可免費領紙,並且誰寫下的文章言之有物,可得百金。

一來二去,倒是也收上來不少有意義的文章,他派人統統以秦篆撰寫成書。真正有用的,送往章台宮,看似有用卻沒那麼有用的,就再賣出去。

可謂是羊毛產在羊身上,他橫豎沒虧的。

“可命姚賈給稷下學宮的先生學子們送書送紙,”趙維楨想了想,“應該還有幾位先生我見過的,我同他們寫幾封信。”

“勞煩維楨。”

呂不韋說完之後,語氣一轉:“未曾料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維楨在齊國還有友人。”

趙維楨:“……”

這莫名其妙的酸味又從哪兒來的?

她上下打量呂不韋,後者則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白淨的麵皮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不甘。

“齊國物產富足。”他故作卑微道:“叫維楨隨我到鹹陽來,實是受委屈了。”

言下之意即是,還是趙維楨的前夫對她更好。

趙維楨:“…………”

原來從齊國運送吃食,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人都死了。”趙維楨哭笑不得:“你和死人爭?”

“正因為人死了。”

呂不韋聽這話更是不甘心:“死了之後,就隻剩下好,記不得齟齬與爭吵。”

趙維楨:“也沒好到那個地步。”

呂不韋側頭:“不韋好奇得很,田先生為人如何?”

說是好奇為人,實則是想問問他在趙維楨心中的地位。

是啊,她與呂不韋之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愛情,趙維楨也沒有對李牧動心。經曆過幾次小小的不愉快後,呂不韋會想起來昔年“孟隗與田英恩愛和睦”之事,理所應當。

原身與亡夫恩愛眷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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