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結局(2 / 2)

劍擁明月 山梔子 13881 字 8個月前

天邊的流霞灼燒彌漫,又逐漸被雲海吞沒,夜幕降臨,竹林小院中燈火通明,沒有飲酒的新郎白皙的麵頰不知為何染著薄紅,被第十五按著肩在桌前坐下。

“新郎官兒怎麼坐那兒啊?”

老秀才端著酒杯起身,喊了一聲。

其他的村民也連聲附和。

折竹恍恍惚惚,聽見這番嘈雜聲響,他回過神來,對上一桌小孩兒烏溜溜的眼珠。

“新娘子聞不得酒味兒,囑咐了不讓喝。”

於娘子笑著對眾人道。

“也是,小十七你還要洞房,今晚的酒便讓我與薑纓來替你喝!”第十五並不知折竹飲酒隻能兩杯的秘密,他麵帶曖昧的笑容,拍了拍少年的肩。

折竹側身躲開他的手,捏著茶碗的指節收緊了些,他烏濃的眼睫輕抬,看見圍坐在桌前的除了小孩兒,就是兩個帶孩子的婦人。

桃溪村中人飲宴,不論男女,竟幾乎都是會飲酒的。

“哥哥,你的臉好紅呀。”

坐在他身邊的小女孩兒歪著腦袋望著他。

折竹的臉更紅了,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怎麼應付這個小孩兒,隻能端起茶碗抿一口。

老秀才他們非要來敬酒,好多張陌生的麵孔,卻都帶著樸實的笑容,折竹以茶代酒略喝了幾口,他們便被薑纓與第十五給擋了回去。

因有人攔著,桃溪村的村民們也沒有鬨這對寄居於此的新人的洞房,月上中天,山居寂寂。

桃溪村的村民們已經回去了,薑纓與第十五在席上喝得大醉,添雨與於娘子將他們扶到了偏房中歇息,隨後於娘子便帶著添雨去自己家中暫住。

折竹孤身在廊上站了一會兒,春夜的風拂動他殷紅的袍角,他終於伸出手推開那道門。

“吱呀”聲響。

房內的商絨將燙手山芋般的冊子扔到了枕下,紅色的蓋頭遮擋了大半的視線,她垂著眼簾,看著他的步履臨近。

“折竹?”

她有點不安,輕聲喚。

“嗯。”

少年的聲音清冽。

一片陰影擋在她的麵前,隨即蓋頭被他掀起來,一片橙黃明亮的燈燭光影裡,她頭戴鳳冠,霞明玉映。

少年好似失語,怔怔地盯著她。

商絨仰望著他,這是她第二回見他穿這樣鮮亮明豔的顏色,烏濃整齊的發髻上戴著金玉冠,殷紅的發帶鑲嵌著精巧的玉片。

少年忽而抬手,將她頭上的鳳冠小心取下,放到一旁的案幾上,他在她身邊坐下來,再來看她,果然她的額頭上有一道紅印子。

“疼嗎?”

折竹的指腹輕觸她的額頭。

沒了鳳冠,商絨的後頸輕鬆了許多,她抿著唇搖頭。

大抵是因為兩個人都看了奇怪的東西,所以連這樣簡單的觸碰也變得令人浮想聯翩,兩個人的臉頰都紅紅的,坐在一塊兒不說話。

折竹從床上摸來一顆桂圓,撥開外殼,雙指捏著晶瑩的果肉遞到她唇邊。

商絨張嘴咬住,果肉清甜的味道在齒間綻開。

但她低垂視線,發覺自己碰到少年的手指,因而他指上沾了些口脂的淡紅。

商絨看他的指節如含羞草般蜷縮起來,隨即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端起兩杯酒來到她的麵前。

“你不是不再飲酒了嗎?”

商絨仰麵望他。

他連那個玉葫蘆都丟了。

折竹又坐在她的身側,紅繩連接著他們兩人的酒杯,他漆黑的眸子清亮而乾淨:“這個一定要喝。”

他一口飲儘,商絨隻好試探著喝下去。

她還是沒有那麼習慣酒的滋味。

嗆得咳嗽了幾聲,眼睛水盈盈的。

折竹翹著嘴角,手指又撫上她額頭的紅印子,商絨正不知要將酒盞如何放,卻不防他捧起她的臉來,清涼的風拂過她的額頭。

胸腔裡的那顆心疾跳著,她眨動眼睫,僵直著身體動也不動。

紅燭高照,燈焰跳躍。

少年的氣息摻雜隱約的酒香離她這樣近,商絨的手指在袖間蜷縮起來,而他的吻忽然落在她的額頭。

他沒有章法地親她的眼睛,鼻尖,嘴角。

酒意總是在他臉上浮現得很明顯,即便他隻飲了一杯並沒有醉,但是白皙的麵龐卻微微泛粉,耳垂已經紅透了。

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臥蠶尾端的小痣生動又惹眼。

“簌簌。”

他輕聲喚。

商絨小小聲地應,一點兒也不敢看他。

“我好開心啊。”

他的親吻又落在她的頸間,嗓音變得模糊。

商絨咬著唇,酒盞脫了手,連著紅線滾落在地上,她抓住他的衣袖,薄紅爬滿她的脖頸與麵頰。

“你呢?”

他抬起頭來,唇瓣紅潤。

商絨麵頰燙紅,才很輕地“嗯”了一聲,他的吻便落在她的唇齒,舌尖抵住她的唇縫,深入。

他的確已經很熟練了。

商絨的腦中灼燒一片,少年淩亂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無助地抓著他的衣襟,難以承受他這般深重的親吻。

衣衫落地,幔帳垂下。

少年的唇瓣貼著她的肩頭,他的喘息很輕,聽見她的嗚咽,他又吻去她臉頰的淚珠,啞著聲音問她:“為什麼哭?”

商絨抽泣著,抱著他不肯說話。

“你可不可以親親我?”

大約他的神思已被合巹酒燒得模糊,他黏人又直白。

“你要不要……”

“你不要說。”

商絨又羞又惱。

“哦。”

少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但沒隔一會兒,他又很輕很輕地親著她的肩窩:“簌簌,我好喜歡你啊。”

夜半春雨綿綿,濃雲遮了朗月,長霧穿梭於清清幽幽的竹林,輕風陣陣,簌簌而響。

東方既白,雨霽雲開。

白茫茫的晨霧籠罩了整片竹林與山廓,黑衣少年將尚未醒透的姑娘抱上了馬背,側身對第十五道:“十五哥,我們就此分道。”

“後會有期。”

第十五手持折扇,笑意盈盈,隨即帶著添雨率先走出這間山間院落。

商絨在馬背上看著第十五與添雨的身影逐漸被霧氣淹沒,她的眼睛有點睜不開,神思也混沌不清。

“公子……”

薑纓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你知道造相堂的那批財寶在哪兒,除了答應第四的那部分,剩下的,跟你手底下的人分了吧,你們如今已不是櫛風樓中人,不必再跟著我。”

折竹語氣沉靜。

“正是因為您帶著屬下出了櫛風樓,所以屬下這輩子都是要跟著您的。”薑纓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薑纓。”

晨風拂過少年鬢邊的淺發,他的聲線清泠:“可我如今並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他們,自由這東西,你們得來不易,應該好好珍惜。”

話罷,少年翻身上馬,將裹在披風裡的姑娘護在懷中,再不看薑纓一眼,手上用了力道拽住韁繩,朝竹林石徑上去。

“公子!”

薑纓眼看霧氣要將他們淹沒,他朝前跑了幾步,大聲道:“若有一日公子用得著,薑纓一定在所不辭!”

再也沒有比那少年更自在無拘的人了。

這是薑纓早就明白的事。

來如風,去也如風。

薑纓眼眶泛紅,停在原地。

濕潤的山道上,馬蹄聲清晰,商絨靠在少年懷中昏昏欲睡,即便是濕潤的春風拂麵也不能令她清醒多少。

她勉強睜大了雙眼,隻見茫茫白霧裡,遠山輪廓與青灰的天色濃淡相宜。

“折竹,我們去哪兒?”

她的聲音軟軟的。

“你不是說,想去我曾去過的地方嗎?”少年低頭,下頜抵在她的兜帽上,一小塊栗子餅被他塞到她嘴裡。

商絨咬著栗子餅,仰頭隻能看見他的下頜。

“嗯。”

商絨的眼睛彎彎的:“我們是回家。”

天南地北,四海之內。

他去過的地方都有他的家。

所以她跟著他遊曆天涯,便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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