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陰冷潮濕, 角落裡還會有不知道什麼小蟲子小動物暗搓搓爬過,蔚梨看了一圈,四周好像就隻有阿德萊身邊是溫暖光亮的, 而他身影逐漸走遠,她連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等等我!!”
聽見聲音, 阿德萊背後一緊,他麵色奇怪地回頭:“你出來乾什麼?”
蔚梨一口氣衝到他跟前, 等和室友麵對麵了又感覺有些彆扭。青春期少男的友誼問題,這是她的盲區啊, 這該怎麼哄來著?
她想了想,低聲試探道:“你最近是怎麼了, 是不是我哪裡得罪你……讓你生氣了?不管怎麼樣我先道歉, 你彆生氣了好不好?”
見她這麼說,阿德萊的麵色從原本的尷尬直接轉變成了扭曲, 他嘴角抽搐兩下猛地撇過頭:“不關你的事, 是我自己的問題!”
阿德萊:是我自己生自己的悶氣!
看在蔚梨眼裡:這顯然是真生氣了吧真生氣了吧?
她探頭湊到他跟前, 低聲問:“你有什麼問題?”
不會是某些男人的難言之隱吧……啊這,要不要悄悄去找桑北老師看看, 她可沒有辦法的啊……
阿德萊從她古怪的表情裡看出點什麼, 渾身一滯, 隨後惱羞成怒地大吼:“我身體沒問題, 我可精神了,你彆瞎想!”
這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甚至驚飛了森林裡的鳥鳥獸獸。
蔚梨忙拍拍他肩膀順毛:“我知道了精神小夥, 冷靜冷靜。”
阿德萊被堵得說不出話, 他呼吸雜亂,低下頭,正好對上她明亮的大眼睛, 他隻覺得昨天翻來覆去思考了一夜的那個結論又浮在了眼前。
【他愛上了一個人!可那個人正巧是個男人!】
以至於他現在看見威利,就感覺七八個天使手拉手在他眼前跳霹靂舞,滿天都是星星在閃光。
威利,俺好稀罕你啊!
靠,老子說不出口!
阿德萊臉一紅,一巴掌將她拂到一邊,深呼吸口氣:“真沒什麼,是家裡有點事。我父親之前不受皇帝待見,最近陛下不知道怎麼了,又給他安排財政上的難題,可能要提前征召二年級B序列以上學生入伍,一定會有很多家族不滿,我有點替他擔心。”
蔚梨點點頭:“確實難辦。”
她瞧見阿德萊嚴肅的神色:“不過還好,你不是生我的氣,畢竟你是我的好室友也是好朋友,我可不希望失去你。”
這話放在以前阿德萊隻會覺得很動聽,但是現在他低下頭:“嗯……”
“太好了,走,我們一起去處理痕跡。”
他看了眼蔚梨毫無所覺的背影,歎了口氣,好室友、好朋友?你的好室友正在惦記你。感覺他又自己往胸口紮了一刀。
紅隊的大家在原地生火過了一夜,靠著篝火取暖,森林裡的潮氣被驅散了一些,漫漫寒夜也顯得不那麼難熬了。
第二天剛剛六點,所有人就都從行軍睡袋裡爬出來,他們將地上的痕跡都清理乾淨,土係異能者還翻了一遍土,將焚燒過的地方填平,木係異能者催生植被,這片地看起來煥然新生。
“他們怎麼辦?”華山指了指相互依偎著靠在樹邊的藍隊八個人,自從昨天被蔚梨紮心,洪勇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一副被打擊到降智了的表情。
愛德華摸摸下巴:“反正老師們快來了,就丟在這吧。”
‘陣亡’的學生是沒有資格進行參賽的,但為了防止他們使壞泄露蹤跡,紅隊的大家還是將這幫俘虜捆在大樹周圍。
為了謹防野獸襲擊他們,華山繞著大樹壘砌一圈土牆,愛德華給他們種上一圈綠草,然後在綠草牆外頭掛一個牌子,上書:老師快救我→。
“簡直完美。”
收拾好一切,紅隊一組十個人重新踏上了征程。
他們行進在寂靜無人的深山老林中,龍嶺荒原之所以叫這名,還因為這裡的各個山頭都非常陡峭,就和連成片的龍骨一樣,翻山越嶺是件難事。
為了找到其餘的藍隊成員,他們向著前方的另一座山頭進發。
隨著時間過去,疲憊、饑餓和寒冷逐漸侵蝕他們的身體,蔚梨感覺臉上的泥巴都結塊了,她輕輕把它們揭下來,又看向唯一還能和外界交流的小隊內通訊頻道。
“雖然我們不知道確切數字,但是從其他兩組的彙報來說,他們加起來已經淘汰了接近十個人了,現在他們也被迫加入了遊擊戰。”
阿德萊點點頭:“看來藍隊的另兩隊還在繼續活動,我們要加快動作了。”
他們一路勘察腳印一邊不斷更換路線,而在隊伍後頭,華山整個人蜷縮著,他捏緊了作訓服的領口:“你們有沒有覺得林子裡越來越冷了,真的已經天亮了嗎?”
馬科臉都凍白了:“是陰天,而且感覺快要下雨了。”
“都帶好自己隨身的東西,小心腳下,地上很滑。”阿德萊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關切地伸出手問道:“要抓著我嗎?”
蔚梨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登山杖:“我沒有關係。”
“好吧……”
越往山上走,樹木長得越是高大,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上開始下雨了。
不大,隻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卻讓原本就難行的道路更加濕滑,而且明明是雨不是雪,這冰冷的水滴落在身上,卻如寒冰刺骨,叫人瑟瑟發抖。
一行人被淋成落湯雞,在荒蕪的山嶺中蹣跚行走。
作為預備士兵,他們是不可能有雨傘這種東西的,作訓服自帶兜帽,拉緊繩子後可以勉強防雨,但寒冷是種魔法攻擊,自然隻有魔法才能抵禦。
蔚梨的額發都在滴水,她感覺鼻子呼出的氣體變成白霧,連手指都有點麻木了。越來越冷,她下意識靠近了阿德萊一點,這位帥哥身為火係異能強者,身上永遠都保有熱力,就像個小太陽。
而隊伍裡其他幾個火係能力者,也幾乎成為了大家的暖手寶,一個人周身挨著三四個人,隻剩阿德萊沒人敢抱。
又艱難走過一段路,學生們看見麵前出現一條小溪,應該是從山頂流下來的,水流冰冷清澈,還夾著一些冰棱。
阿德萊走在最前踩了幾腳溪水裡的石頭:“小心點,大家互相幫助走過去,掉進水裡是會凍死的。”
馬科聽聞這話,一張胖臉都沒了血色:“救命,我可太怕水了。”
華山將手臂變成個石頭手,一把拽過他:“彆廢話了,趕緊走,熬過今晚我們就勝利了。”
愛德華從旁邊拽過條藤蔓,讓大家各自抓緊一段,隨後眾人一個挨著一個,像葫蘆藤上的兄弟似的,小心翼翼趟過湍急溪流。
蔚梨剛剛走到岸邊,忽然停下腳步:“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馬科累得直不起腰,他錘了錘自己後背:“啥?”
眾人全都有些莫名。
“什麼聲音?隻有雨聲啊。”
“是藍隊的人在接近嗎?”
阿德萊閉目仔細聽了聽,他猛地麵色一變,大喊道:“快跑,全員上樹!”
“是洪水——”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大家就都聽見了,那宛如猛獸咆哮、萬馬奔騰的劇烈聲勢,從不遠處洶湧而來,像海嘯似的,越來越接近。
當死神敲響家門的時候,眾人幾乎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狂奔。
所幸森林裡參天大樹不少,他們跑到一處高地,扒著樹乾手腳並用卯足了勁往上爬。再回頭一看,那凶猛的洪水卷著石塊自山麓間滾滾而下,一路衝跑了不知道多少的樹苗灌木,幾息之間,他們剛才立足的溪流就被完全淹沒了,並且逐漸發展成吞噬一切的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