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感覺的不隻宣離一人,樂聲甫響起的時候,獨坐窗前的蕭韶便輕輕揚了揚眉,目光落在孤獨奏樂的少女身上。
便過了前幾段,蔣阮緩緩動了起來,紅衣翩躚若一隻墮入凡塵的精魅,最惡,也最美。旋轉,踮腳,抬臂,踢腳。她做的無一不優美,無一不動人,********的直教人看的目不轉睛。眾人漸漸收起方才輕視的目光,難掩眼中的一抹驚異。
那是長達數十年的隱忍與悲哀,母親與兄長的過早離異,世間隻剩她一人的孤獨。是父親迫不及待的將聖旨換成她的畫像,將她送進深不見底的宮中。是以為溫暖體貼的愛人一朝君臨天下,禍國妖女的卻是自己。是嫡妹將她做成人彘,看著幼子被狎玩致死的絕望。
她舞的悲哀,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歸去,不知怎的,竟教人想起心中淒涼的景象,漸漸地,就有人看的眼眶有些發酸。
緩慢的舞過了之後,嘴裡的哨子聲聲聲催急,若金戈鐵馬踏沙而來,自有一股帶血的淩厲。她的動作陡然加快,甚至快到眾人有些看不清她的動作,隻覺得那一襲紅衣若血,在月色下美的驚人。而樂聲激昂,聲聲若泣。那是悲哀到了極致的痛轉化成刻骨銘心的恨,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冤鬼前來向欠命債的人來索命。是不放過一個的陰狠,是要站到頂峰上俯視芸芸眾生的冷漠。
月光明晃晃的照下來,照在她晶瑩若雪的小臉上,她眼眸亮的驚人,偏生沒有一絲笑意,隻有刻骨的冷漠與諷刺。似修羅,卻若神祗。像妖女,肆意眾生。
複仇的樂曲還在奏響,複仇的舞蹈還在繼續。這舞蹈已經令眾人覺得心驚肉跳,從未見過一人將舞跳得這麼美,美得讓人害怕。仿佛她就是那曲中的人,懷揣著恨意要去複仇,即使付出一切代價也在所不惜,即使再次進入地獄,也要拉人陪葬。她的人生,卻是無所謂般的揮霍,這是專為複仇而生的妖女。
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凰。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蹉餘有兩耳,未省聽絲篁。自聞穎師彈,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一曲落罷,風中舞動的紅衣驟然收緊,仰頭如瀑青絲在月光下若綢緞般動人,她容顏嫵媚若妖,上揚的媚眼若有若無的滑過蔣素素身上,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個砍頭的手勢。蔣素素身子一僵,蔣阮嫣然一笑。
美人一笑,仿佛大錦朝的春花一夜間便層層疊疊的開起來,美得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褻瀆。
蕭韶秀美的俊臉清冷依舊,長睫掩過眸中的一抹深思。
她就這麼靜靜的站在船頭,仿佛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時間眾人寂靜,皆是神魂顛倒。
青鬆舫上諸位年輕公子早已看的癡了,喃喃道:“人間竟有此等絕色,今日一睹,雖死而無憾矣。”
蔣素素端坐船舫之內,臉色已然鐵青,那張向來掛著清麗笑容的臉扭曲成一個猙獰的模樣。蔣儷也狠狠握緊雙手,一口銀牙簡直快要咬碎。
五皇子張了張嘴,目光閃過一絲貪婪:“竟與蔣二小姐不相上下……”
宣離神色複雜,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這少女身上有什麼東西深深吸引了他,很想上前仔細看清她的模樣。
眾人沉默了足足半刻鐘,青鬆舫上總兵府上的公子率先大聲道:“色藝雙絕,說是京中第一姝也不為過!”
蔣阮偏過頭,對他感激似的微微一笑,那公子見她容顏絕豔,臉竟然一紅,目光頓時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