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阮也跟著眾人往船頭走去,微笑異常動人。
上一世,她沒能等到放花燈的時候便出了那等醜事,躲在船上瑟瑟發抖時,是八皇子宣離拿了一盞花燈走過來,對她說:“你可有什麼心願?”
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眾人鄙視的目光,那一刻,她隻想抓住麵前這個人給的溫暖。那一盞花燈裡,她許的心願,是能在他身邊。
少女的心願,最後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其實蔣阮想起來,最恨的人並不該是宣離,比起宣離來,蔣素素剝奪她的更多。可是宣離錯就錯在,不該給了她希望,教她在絕境中以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結果卻是致命的棍棒。在有了溫暖和關心後,再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
白芷將發下來的花燈遞給她,連翹遞上紙和筆,蔣阮想了想,從連翹手裡接過紙條,並未寫字,直接卷起來放進了花燈中。
她這番行為,被一直注意她舉動的蔣素素看見,就走到她身邊,問:“大姐姐怎麼不往花燈上寫東西?”
蔣素素聲音故意有點大,蔣阮如今又備受矚目,頓時,兩艘船舫上的人都朝她看過來。
“無所求,寫什麼。”蔣阮淡淡道。
蔣素素一笑:“大姐姐怎麼會無所求,比如求爹身體安康,兄長一舉奪魁,蔣府蒸蒸日上,或者求娘什麼時候再給咱們添個小弟弟,總之怎麼會無所求?”
她這番話,就等於在指責蔣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並不一心想為蔣府好。這樣的誅心之言,連翹與白芷都皺了皺眉。蔣阮聽了卻是冷笑一聲,爹?蔣權哪裡算是爹,他恨不得將自己賣了替蔣素素兩兄妹鋪路,娘?她的娘屍骨已然腐爛成灰,世上再無此人。兄長?如今音訊全無,生死不明。蔣素素這番言論,豈不是在人傷口上撒鹽。
“二妹有所不知,”蔣阮的聲音輕輕柔柔,似乎毫無怒氣:“爹身體自然康健,否則怎麼為朝廷效力?二哥考狀元的事情,也不是咱們能幫上忙的。隻與母親添小弟弟,更是送子觀音的本事,與我們何乾?”
她微微揚起唇:“世間之事,事在人為。心有虔誠,可前程,終究還是要自己去奔的,不是嗎?”她的聲音添了一絲悵惘:“從前我也時時上香拜佛,可終究,母親逝世,兄長不明,你說,心中所求的,真的能實現嗎?到底還是看個人罷了。”
這番言論飄在眾人耳朵裡,莫聰噗的一聲笑出來。見蕭韶看著他,連忙道:“我隻覺得這蔣大小姐說話實在太妙了,咳,那個生孩子的事情,確實不是她們能管得。”
蔣阮這番話幽默又彆有禪意,聽聞她身世可憐,眾人對她的印象更是充滿同情。蔣素素氣的臉色煞青,偏還要裝出一副開懷的模樣。
緊接著便是眾人放花燈的時候,蔣阮彎下腰將手中花燈放入河中,剛要站起身,一邊的蔣素素神色未變,悄悄伸出腳,就要絆她一跤。
蔣素素伸腳去絆,蔣阮毫無察覺般的繼續起身,卻在不經意間側過身子,堪堪避過蔣素素的腿腳,這麼一側身,卻狀若無意的剛好“碰”到一邊的蔣儷,蔣儷躲閃不及,往前倒了幾步,恰好與蔣素素撞在一起,蔣素素沒有防備,立刻就往船下栽去。
蔣阮卻在這時驚呼一聲,一把拉住正要與蔣素素一同跌向河裡的蔣儷,隻聽“咚”的一聲,船上的蔣素素已經不見蹤影。
蔣阮對驚魂未定的蔣儷道:“三妹沒事吧?”
蔣儷搖搖頭:“方才怎麼摔了一跤?”船上人多,她又是背對蔣阮,自然不知是誰碰了她一下。蔣阮搖頭,猛然記起了什麼,大聲道:“不好,二妹掉進河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