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將賣小遊戲的那筆錢拿到手後,沈殷是打算請客去吃海鮮大餐的。無奈隋洲他們死活不肯,說是不想讓他破費,就在熱鬨的小吃街挑了一家大排檔。
從警局走到那條小吃街也不算太遠,一般半個小時能到。但由於阮軟在他背上不安分,半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四十多分鐘。等他們倆到的時候,隋洲一行六人早就坐在位置上伸長了脖子張望。
見他們遠遠走來,個個眼睛放光。隋洲更是狗腿地迎了上來,麵上笑嘻嘻的:“沈哥!小嫂子也來了?”
就是這個人將自己從花鳥市場買下來的,阮軟印象很深,於是彎了彎唇:“我記得你,你叫隋洲。”
謔,沈哥竟然跟小嫂子介紹過自己,隋洲頓時有些感動地朝沈殷眨了眨眼,將兩人引到桌邊。抿著唇的男人並沒能接收到隋洲感動的信號,反而心中生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當然不會忘記是誰將小精怪送到自己家的,她認得隋洲一點都不奇怪。可是,頭一次從少女口中聽到除了他以外的名字,居然莫名覺得有些不爽。
吃他的、用他的,對他動手動腳,結果心裡還惦記著另外一個男人。沈殷確定自己挺不高興的。不過也沒將情緒宣泄出來,隻是幽深的視線落在隋洲身上。
耍寶逗得少女咯咯直笑的隋洲縮了縮脖子,忽然覺得涼颼颼的。
聞到飯菜的濃香,阮軟從男人的背上跳了下來,不認生地跟其餘五個人打招呼。來之前沈殷就跟她說過會有幾個朋友一起,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第一次見到小嫂子本人的五個漢子瞬間有些拘謹,吊兒郎當的樣子收了起來,翹起的二郎腿也悄悄放下來,後背挺得直直的,齊刷刷喊了聲“嫂子好”。
當初還以為隋洲這小子在群裡拿他們開涮,沒想到沈哥真的交了個女朋友,還是個大美人,顏值比隋洲描述的高多了。就是看著年紀有點小,也不曉得成年了沒有。
“嫂子,你成年了嗎?”還真有耿直的直接問了出來,而後被身旁的兄弟一手肘戳了肚子。
“就是看嫂子長得很顯小,所以他才多嘴問了一下,不要見怪哈。
”
被手肘戳了肚子的漢子忍著痛點了點頭。
阮軟自然沒見怪,張口想問他們為什麼叫自己嫂子,卻被沈殷往嘴裡塞了顆棉花糖,將話頭接了過去:“她成年了。”
至今沈殷都記得少女說她已經一百多歲時,他的表情有多震驚。要是今兒她還這麼說,隋洲他們不知道她精怪的身份,隻怕會覺得她有病。為了杜絕這種可能,她還是不說話更穩妥。
他們這桌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一份烤魚、七斤麻辣小龍蝦、一大份排骨湯、兩個涼菜,又炒了三個熱菜,滿滿的一大桌。
被香氣勾出饞蟲的四葉草精很快就將想問的那個問題拋諸腦後了,埋頭猛吃起來。
一開始顧及有女孩子在場,大家吃相都還很斯文。後來發現小嫂子壓根沒客氣,他們也逐漸放鬆下來,吃得豪放又爽快。
“沈哥,你這是不是叫爹係男友?我看網上最近很流行這個啊。”
平日在他們麵前高冷的沈哥,眼下竟然耐心地給少女剝蝦、剔魚刺,周到得真像個老父親。
隋洲不屑地嗤了一下,擠眉弄眼地笑著:“啥爹係男友啊,咱沈哥是狼係!吃肉的。”
隻顧著埋頭吃飯的阮軟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聽懂了的沈殷斜了他們一眼,也沒說話。將手上的蝦剝完,放到堆得尖尖的小盤子裡,用紙巾擦了擦手,這才拿起筷子自己吃起來。
倒也不是他想給這小精怪剝蝦,隻是他看到菜上來的時候,少女夾了一隻小龍蝦直接就往嘴裡塞,連殼都不剝。他注意到她大概不知道該怎麼吃,才不得不幫著剝。至於剔魚刺,純粹是怕她吃得太快卡著喉嚨。
“好不容易聚一次餐,咱們走一個!”隋洲拿著一罐啤酒豪氣衝天,跟大家一個一個碰了杯後,噸噸噸一罐啤酒就見了底。
沈殷沒有抱著一罐啤酒喝的習慣,隻在玻璃杯中倒了大半,碰杯後抿了一口。察覺到身旁炙熱的目光,他偏頭對上一雙熱切的眼眸,好看的薄唇揚了揚:“這是酒,你不能喝。”
又將手邊的橙汁挪了過去,眉梢微挑:“小孩子隻能喝果汁。”
四葉草精雙手抱著盛滿橙汁的杯子,小口小口啜著。模樣又乖又聽話,看得人心都軟了。
“草!我怎麼就找不到像嫂子這樣香香軟軟的女朋友?”隋洲連連歎氣,忽地湊得近了些,臉上綻放了個大大的笑容:“小嫂子,你還有什麼兄弟姐妹嗎?給我介紹一個唄。”
少女聞聲抬頭,杏眼又大又圓,茫然地搖了搖頭。
四葉草本就極其稀少,能夠化成人形的四葉草更是寥寥無幾。在深山一百來年,阮軟也沒見到過彆的四葉草精。
“這樣啊。”隋洲如泄了氣的皮球,悶著不作聲了。
倒是其他幾個人嫌棄地將板凳挪得離他遠了些,嘖嘖咂嘴:“做兄弟這麼多年,沒看出隋洲你有這樣的傾向。小嫂子的兄弟你都不放過,真是喪心病狂。”
“隋小洲啊,咱們也不是歧視你這種傾向。就是吧,兄弟們都是直的,感覺還挺怪怪的。”
“……”隋洲懵了一瞬,隨即暴起想打人,漲紅著臉嚷嚷:“老子也是直的,比鋼筋都直!剛才不過是一時嘴瓢,龜兒子們討打是不是?”
見沈殷投射過來的警告視線,隋洲住了嘴。他都忘了小嫂子還在場,怎麼能夠講臟話呢。
一頓飯熱熱鬨鬨吃完,沈殷起身去結賬。阮軟眼巴巴地盯著杯子裡的酒很久了,趁沈殷不在抱著他的玻璃杯到跟前仔細瞧。
杯子裡還剩了小半杯啤酒,湊近了也沒聞到什麼氣味。
“小嫂子,你想喝酒啊?”隋洲看少女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接著慫恿道:“那就喝一口嘗嘗?”
“可是,”少女遲疑了片刻,指甲蓋摳著玻璃杯表層,小聲說:“沈殷不讓喝。”
“就嘗一口,沈哥又不知道。我們都會為你保密的。”隋洲搓著手,笑得像個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於是四葉草精真的暗戳戳地抱著杯子灌了一口,被嗆得直咳嗽,小臉皺巴巴的:“咳咳咳,不好喝。”
“誰讓你喝的?”男人的大長腿已經邁到跟前,擰著眉臉色不虞。
隋洲早就坐直了身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四葉草精心中警鈴大作,趕緊放下杯子搖頭:“沒喝沒喝,就舔了一口。”
見男人陰沉的麵色沒有好轉,她又想起電視劇中應景的一句話,有模有樣學了出來:“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真的,我
就舔了一口。”
“……”
在場的其他幾個人憋不住了,“撲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隋洲揩去眼角笑出的淚水,衝黑著臉的沈殷道:“沈哥,你是在哪裡撿到嫂子這個活寶的?告訴兄弟一聲,趕明兒我也去蹲一蹲。”
將肩膀上的爪子甩開,沈殷拎著少女大步離開。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有人發出感歎:“真好。有這麼個人陪在身邊,沈哥的生活不會無聊了。”
被拎著走的少女迷茫地往四周瞅了瞅,而後不動了。沈殷怕她難受,走了一段路就將人放了下來。少女直勾勾地盯著他瞧,摸了把自己的臉,他蹙眉:“怎麼了?”
少女眼眸晶亮,張開雙臂也不說話。
沈殷扯了扯嘴角,會意地微彎了腰。下一秒,後背就爬上來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沒有喝過酒,沾酒就醉,少女回家的途中安靜得很,像是睡著了一樣。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背上的人驀地往他耳洞裡吹了一口熱氣。沈殷手一抖,差點將人顛下來。深吸口氣咬牙切齒道:“適可而止!否則有你受的!”
小精怪置若罔聞,一口咬住男人的耳垂細細地用牙齒碾磨,嘴裡含糊不清:“豬耳朵,好吃。”
“……”沈殷陰惻惻地嗬了聲,恨不得將人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果然他不讓沾酒是對的。瞧瞧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還敢咬著他的耳朵喊豬耳朵,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
將人往上又顛了顛,沈殷還暗中把隋洲拉進了自己的黑名單。肯定是隋洲慫恿她喝酒的,以後不能再讓他們倆湊到一塊兒。
心中計較了許多,路過一家彩票店門口,沈殷的脖子又被啃了一口。雙眼迷離的少女指著彩票店,想要讓他進去:“買。”
沈殷瞥了一眼想走,背上的少女不依不饒,怎麼都要他進去。無奈之下,他還是妥協了。邁進彩票店的那刻,老板就問他要買什麼號。小精怪這時又不說話了,他隻好讓老板隨便出一張。
將兩塊錢買的彩票隨手放進衣服兜,回家的一路上總算清淨了。把客廳的燈打開,將背上的少女小心地扶到沙發上坐著。沈殷轉身倒了杯溫水,讓她喝了下去。
“自己去洗澡。”他把睡衣找
出來放到沙發上,對著少女說了一句。
迷迷糊糊的四葉草精歪著頭將人望著,就是不動彈。老父親沈殷又認命地進浴室調了調水溫,回來抱著小精怪將她塞進去,關上浴室門。好半天聽到裡麵響起水聲,他放了心。
洗完澡的少女特彆乖,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霧氣瀲灩的眸子清晰倒映著男人的身影。沈殷抿了抿唇,蹲下身抬起少女的腳,將今天在夜攤上買回來的針抽出來一根,告誡道:“不要亂動,要是紮著腳可彆哭。”
說完凝視著少女的腳心,幾下就將水泡挑破了,動作快且準。小精怪沒動,就那麼瞧著他的舉動,水汪汪的眼眸泛著好奇。
把少女白嫩的腳放了下來,沈殷自覺事情已經做完,也進浴室衝了個澡準備睡覺。等他出來,沒在客廳見著小精怪,以為她變回原形到自己的花盆中了。畢竟以往一到晚上,她都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