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放映結束,觀影廳的燈光亮起來。被這光刺激了下,阮軟朦朧地睜開眼,麵上還是茫然的:“電影放完了?”
伸手將女孩兒睡得翹起來的頭發撫了撫,沈殷揚唇:“嗯,我們該走了。”
“不好意思啊,沒忍住就睡著了。下次我一定不會睡的!”阮軟邊說邊站起來,蓋在身上的衣服啪嗒掉在了地板上。她彎腰撿起,認出這是少年的外套,臉上頓時有點熱:“謝謝你的衣服。”
難怪睡醒了也沒覺得冷,原來是蓋著彆人的外套。再看少年的身上就穿了件薄款的毛衣,襯得身形更瘦削了。
接過女孩兒遞上前的衣服,沈殷就那樣套在了身上。眸光黑得發亮,一顰一笑少年意氣十足,看得阮軟心頭發燙。
她再一次刷新了自己顏控的程度。麵對如此美貌,不僅想這樣看著,她竟然還管不住手想上去摸摸。想體驗一下卷翹的睫毛刷在指尖的感覺,也想知道那兩片粉色的薄唇是不是軟綿綿的。
想著想著,女孩兒的視線就黏在眼前微抿的唇上,目光直白,透著幾分躍躍欲試。沈殷眉梢挑起,身體往前傾湊近,故意問:“要試試嗎?”
低沉的聲音撩著耳膜,仿佛被蠱惑了般,阮軟徑直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了少年的下唇上,溫熱的、軟的,很好親的樣子。
“沈哥,你們怎麼還在那兒?”都出了門口,陸然才發現還有兩個人沒跟上來,下意識就往回走兩步喊人。
頭剛探出去,立馬接收到一道來自他沈哥的死亡視線。苦兮兮的陸然悶聲不吭,默默將頭縮了回來。往出口走時,碰到謝棉折回來,看著也是過去找人的。
“現在不方便過去,要不等一會兒?”陸然趕緊把人攔了,但對上謝棉板著臉不笑的模樣,突然就慫了。
發什麼神經?在心裡吐槽了一句,謝棉擦著陸然的肩膀就要過去。不過沒等她走到觀影廳門口,阮軟已經率先走出來了,後邊跟著神色冷冽的沈殷。
“怎麼現在才出來?掉東西了嗎?”謝棉眼神困惑,真誠發問。
“啊?”阮軟思緒飄忽了下,回得含糊:“嗯。手機掉了,找了會兒。”
“找到了就行。”不疑有他,謝棉挽起阮軟的胳膊往前走,把擋道的陸然像個球一樣撥到一邊,紮的馬尾在腦後甩過一個利索的弧度。
驀地被擠到牆邊的陸然委屈巴巴,張嘴想跟沈殷訴苦。可迎上少年冷若寒潭的眸光,他覺得身上一涼,心裡更悲愴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呀。誰知道運氣那麼好,倆人兩次親親熱熱的時候都被他撞見。還有棉棉樹,遊戲裡甜甜地叫他“哥哥”,現實一見麵就翻臉不認人。好歹一起打遊戲這麼久了,連一點戰友情都沒剩。
越想越感覺自己命苦,陸然哇的一聲哭了,悲傷得像隻二百斤的狗子。
“……”沈殷緘默片刻,控製不住眼角抽搐。腳下的步子邁得愈大,衣角生風地走遠,實力張顯每個毛細孔都透著絲絲的嫌棄。
乾嚎沒有眼淚的陸然傻了。前邊的三人都快走到電梯門口了,他才如夢驚醒,腳底跟踩了風火輪似的飛奔,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成功把自己塞了進去。
傷春悲秋的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擠進電梯的陸然又快樂起來了。那麼遠的距離隻要幾秒鐘就跑到了,他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跑步小能手。
倚靠在邊角的謝棉無意中瞥見陸然一個人在傻笑,她無語地轉移視線。對遊戲中“與太陽肩並肩”的印象,從白斬雞變成了腦袋空空的白斬雞。
胸不大,也無腦。
晚上十一點的街上清冷不少,行人車輛驟減。阮軟向家裡打了電話叫司機來接,於是與謝棉就在影院外邊等著。沈殷與陸然不放心兩個女生大晚上的在外邊,也陪著在路邊等。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一輛低調奢華的小車停在他們跟前。搖下車窗,開車的是沈殷之前見過的那個劉叔。
“都這麼晚了,一起上車吧。男孩子在外邊也不安全的。”阮軟說得誠懇,但是聽的人卻隻想笑。
不明白其他人在笑什麼,她說的是事實。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尤其不安全,近幾年的社會新聞不也有男孩子被猥褻、被騷擾的嗎?何況這大晚上,走條小道還黑燈瞎火的,多嚇人呀。
劉叔笑得眼角褶子都出來了,幫忙搭腔:“小姐說的對。兩位小同學一起吧,大晚上的也不好打車。”
盛情難卻,沈殷與陸然坐上了阮家的小車。劉叔先把客人送到目的地,才調轉車頭駛往彆墅區。車子呼嘯著噴出一管尾氣,不過片刻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神啦,沈哥。”見少年還站在原地望著車子駛離的方向,陸然伸出五根手指頭在他跟前晃了晃,表情揶揄。
收回目光的沈殷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往居民樓上走的同時丟下一句:“沒多久就要期中考試了。為了確保不退步,你一周的練習題量翻倍吧。”
“??!”眼前一黑的陸然跟隻猴子一樣躥上了樓梯。若不是大晚上的不好大聲囔囔,他一定剛才就尖叫出聲了。
這是公報私仇吧?練習量翻一倍,他還有命活著到期中考試那天嘛!到那時他肯定瘦得跟個皮包骨似的,哪裡還有力氣應付考試呀。
麵對陸然的念念叨叨,沈殷神情一點沒變。洗完澡就進屋關門了,將那些碎碎念全都阻隔在了門外。
書桌上放著一個小熊貓掛飾,是阮軟在電影院裡塞給他的。憶起少女麵色紅潤、說話結巴的模樣,沈殷就抑製不住彎起唇角,眉宇間舒展開。
到底還是沒把這個小熊貓掛在書包上,因為他舍不得。戳了戳小熊貓的肚子,他鄭重地把它擺在了枕邊,每天睜眼的那一刻都能看到。
被線下麵基傷透心的謝棉周日一整天在遊樂場玩得飛起。跳樓機、過山車、大擺錘輪番玩,什麼項目刺激就玩哪個。
膽小的阮軟左手奶茶、右手薯片,找了個位置坐下仰頭看她玩。正吃得飽飽的,就被謝棉拉著去坐了旋轉木馬、摩天輪。
瘋玩了一天,臨上飛機前謝棉十分的不舍,難得眼淚汪汪的,讓阮軟放假一定要來帝都玩。磨磨蹭蹭挨到最後登機時間,謝棉還是揮著手走了。
分彆往往令人惆悵。阮軟歎了口氣,迫使自己不要沉浸在這種悵然若失的情緒中,總歸還會再見的。
時間不緊不慢過著,還有不到十天就是盛風中學的期中考試了。這是阮軟高三回校即將參加的第一場考試,因而格外重視。每天刷題到淩晨,還把借來的沈殷筆記本上的重難點反複摸索。
見阮軟這麼緊張,每天午休前,沈殷都會抽空幫她鞏固提升知識點,剖析經典例題。在旁人眼裡看來,他們倆時常待在一塊兒,關係很不錯。
一個是無所不會的學神,一個是糯唧唧的小甜包。這兩人關係好了,大家都不曉得該羨慕誰。好想左手挎著學神,右手挽著小甜包呀。學習上的需求與精神上的支柱一下都有了,簡直人生贏家。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還是埋頭學習吧,書裡什麼都有。
在又一節令人昏昏欲睡的數學課後,同桌的圓臉妹子拉了拉阮軟的校服袖口,在對方茫然偏過臉時,卻欲言又止。
猶疑了幾秒鐘,還是冒著被老師沒收的風險從書包裡拿出手機,三兩下點進高高飄在盛風中學學生論壇首頁的某個帖子。環顧四周沒人注意到,這才把手機悄悄遞過去,示意阮軟看。
就看到一個標題,阮軟的眉心就突突直跳。這標題一股子營銷號的味道,一看發帖者就沒少上微博。為了博人眼球,直接將人名帶了進去,叫《學神淪落為私生子為哪般——沈殷揭秘篇》。
在阮軟一目十行將帖子內容往下拉的時候,圓臉妹子補充說道:“這帖子是昨晚發到論壇上的,一經發表很多人圍觀,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頂貼。我也是剛在跑操的時候聽彆個班的朋友說起這件事,這才想著跟你說一聲。”
沈殷是否如帖子中所說的那樣是個私生子,圓臉妹子並不關心。她跟沈殷都沒說過兩句話,論交情更談不上,自然不會閒的沒事把帖子捅到正主跟前。
但阮軟不一樣,她跟學神的關係挺好的。要是因為這事無端被波及,那就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了。考慮許久,圓臉妹子還是把帖子的事說了出來,希望阮軟有個準備。
迅速看完整個帖子的阮軟眉頭皺了起來,非常的不高興。
這帖子完全就是在捏造事實意圖損毀沈殷的名聲,說什麼沈殷是傅家的私生子,他媽媽是小三,母子倆近兩三個月才被接回傅家。寫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那人親眼所見一樣。
帖子一路飄紅,被頂成了熱帖。還有好些個賬號披著馬甲在帶節奏,話裡話外把沈殷描述成了一個心機深沉、想要跟傅澤這個婚生子搶傅家財產的陰險小人。傅澤與傅嫣則被塑造成了被登堂入室的小三欺負,被私生子侮辱的小可憐。
有一小半的人無腦被帶節奏在帖子下義憤填膺,為原配子女鳴不平。但大部分看到此貼的人還是持觀望的態度。學神/的名字響當當,平日待人冷淡了些,也不至於是帖子裡說的那種人吧?
這事愈演愈烈,不過曆經一個上午,二班近半數的人都知道了。就沈殷這個當事人還蒙在鼓裡,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帖子的內容儘管是無稽之談,但阮軟沒打算瞞著沈殷。在中午一起吃飯時,就把論壇的事說了。邊說還邊觀察少年的表情,生怕他會控製不住情緒,做些傷害到自己的舉動。
然而她的擔心顯然多餘了。沈殷看到那個帖子眉毛都沒蹙一下,麵上雲淡風輕得很,淡定程度不似常人。
“你真的沒事吧?要是太憤怒了,直接發泄出來比較好,憋著容易鬱積成疾。”阮軟望著他的眼神著實擔憂。
“噗嗤。”沈殷將女孩兒碗裡排骨冬瓜湯上飄著的蔥花挑出來,這才抬眼看她,彎了眉眼慢慢回:“那些不都是假的麼?該急的不是我,是發帖的人才對。”
不知道這事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總得回份大禮才行。不然不是辜負了那人花費時間編造了這麼多內容?
“不用擔心,這都是小事。”沈殷反過來寬慰了阮軟幾句,心態平穩,看得出來一點沒受影響。
咬著筷尖想了想,阮軟還是不放心,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若有那個必要,我會開口的。”少年歪頭一笑,黑眸眼波流轉、燦若星河:“謝謝你,軟軟。”
“唔,不用謝。”不爭氣地紅了臉,美色當前,阮軟瞬間覺得手裡的小煎雞不香了。
又過了個下午,盛風中學更多的學生看到了那帖子。以致於沈殷走在路上都有人在交頭接耳,更無禮的還有人衝著他指指點點,仿若他做了罪大惡極的事。不過這些他都沒怎麼在意,仍舊是挺直了脊背。
有人拿這事問過傳言中飽受欺負的傅澤。問他沈殷真是傅先生的私生子,還住在他們家?被問到的傅澤語言含糊,支支吾吾地說了句“不大清楚”。
那神情透著絲憤怒與無奈,就算話裡沒給個肯定的答案,從表情與態度也能窺得一二。這事兒鐵定是實錘啊,傅家的下一任繼承人都站出來說話了,還能有假?
局麵的發展很符合發帖人的設想。二班那個小個子男生放學回到家還在偷笑,覺得沈殷這次算是完了。
這帖子他原是想等到高考前幾天再曝出來的。可還有一個多學期,實在是太長了,他守著這個秘密難受得慌。何況前兩天,他想約暗戀的鄰居家女兒出去玩,然後抓住機會表白的。
鮮花、巧克力都買好了,結果那女生沒答應。還一語戳破了他的小心思,直白地說他們倆沒可能,她喜歡像沈殷那樣成績好、長得帥的。
這脫口而出的話把小個子男生的理智燒沒了,嫉妒、怨恨充斥著整個心胸。他當著那姑娘的麵把提前準備好的鮮花、巧克力扔在地上,還撒氣似的踩了好幾腳。
狀若癲狂、眼眶泛紅的模樣,當時就把那女孩兒嚇得不輕。趕緊躲過了屋子裡,還把門鎖上了,接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而小個子男生則把暗戀的姑娘不接受自己這件事的責任全部推到沈殷的頭上,病態又執著地認為都是沈殷的錯。要是沒有沈殷,他一定能夠憑借著一顆真心打動女神的。
一腔憤懣無處抒發,他摸上了學校的論壇,行雲流水般發了那個帖子。直到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有錯,甚至還洋洋得意。把帖子的鏈接複製粘貼,想要通過微信發給鄰居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