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會過第一次月考的難度,哪怕是火箭班的學生都沒人掉以輕心,認為輕輕鬆鬆就能取得一個好成績。二班的同學更是有直觀的感受,年級第一的學神下課後都在瘋狂刷題。
比你有天賦的人,還比你更努力。由中傳遞出來的緊迫感,使得二班的學生一個個神經繃緊,恨不得吃飯都捧著小冊子背英語單詞。
期中考試那天雲層散去,沒什麼溫度的太陽鑽了出來,看著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考場是隨機分的,阮軟被分到了十二考場,巧的是沈殷也在那裡。
開考前阮軟還是緊張的,但瞧見少年衝著自己笑,做了個加油打氣的手勢,她心裡突然就安定下來。拿到試卷那刻,最後一點疑慮也消散了。
考的大部分都是常規題,有那麼幾道拉開分數差距的難題。阮軟看了一眼,將近一半的題型都是沈殷筆記本上梳理過的。
默了默,阮軟覺得自己將少年的筆記本借來輔助學習,簡直是占了個大便宜。這在語文上表現不明顯,在數學、理綜的科目上作用就突出了。
稍微瞄一下題乾與問題,她的腦子裡就有了解答的大概思路。下筆幾乎不需要打草稿,唰唰地往答題卷上填充就行。思路越寫越清晰,有時候甚至還能想到好幾種解法。
連弱勢的理綜都下筆如有神,一氣嗬成提前交了卷,阮軟覺得自己這次的分數肯定能創新高。把沈殷拉下馬得年級第一有困難,但一定在年級前三,她有這個自信。
所有科目考完,阮軟請少年吃了頓飯,答謝他借了筆記本給自己做複習之用。地址選在了一家她常光顧的老式菜館,外觀看著泛舊,其實裡邊菜的品質很高。新鮮味好,不輸於任何大餐廳做出來的食物。
隻是老板是個佛係、不差錢的人,經營這家餐館就是閒來打發時間的。不靠此賺錢,因而菜價比大餐廳低很多,可以說開門就是做慈善了。同時老板還有點任性,不是什麼人都接待的。
要持有本店金卡的人和其帶來的朋友才有資格進到裡邊吃飯,實行會員製,一年隻發三百張金卡。獲得金卡的方式不是像普通餐廳那樣要客人交錢,而是要求背誦菜譜。隻要能夠背滿一百道菜,獲得金卡一張。
這家店剛出名時,阮爸不信邪,非得要嘗到裡邊的菜有多好吃不可。扒著菜譜背了好久,費了老大勁兒得了一張金卡。後來有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想拉攏送禮,其中也是夾了一張這菜館的金卡。
兩張金卡,其中的一張就給了阮軟。她到這裡吃過好多次,確實味道鮮美。這才想帶著沈殷過來,一起品嘗美食。
餐館是有幾個小包間的,不過阮軟來晚了,隻在大堂裡選到個靠窗的位置。窗外擺了幾盆綠植,看著倒也賞心悅目。
等了沒多久,金澄澄的鬆鼠桂魚、超大隻的白灼蝦、啤酒燒鴨、小煎牛排都上來了。沒點米飯,要了兩份奶黃包。由於阮軟是常客,店裡還送了一份水果拚盤。
“怎麼樣,好吃嗎?”見少年嘗了一口鬆鼠桂魚,阮軟立馬迫不及待問道。
“好吃。”沈殷將口中的食物咽下,露出一個笑容。
將白灼蝦剝了殼放到一旁乾淨的盤子中,少年把盛了三四隻蝦的盤子往阮軟跟前推了推,笑道:“剝蝦麻煩,你吃這個剝好的。”
“那多不好意思呀。”話是這樣說著,阮軟的嘴角早就翹起來了,一點拒絕的意思也沒有。
發現女孩兒愛吃蝦,沈殷垂眸又剝了幾隻。正想將盤子遞過去,忽地見對邊坐著的少女漲紅著臉咳嗽了下,乾巴巴朝他喊了聲“爸爸”。
靜默了半晌,他把目光鎖定在女孩兒白淨的一張臉上。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怪異,但還是應了“嗯”。
他偶爾逛微博,看到過這種情況,說叫“爸爸”隻是一種情趣。原先以為隻是一個瞎編的段子,沒想到真的有人喜歡。縱然覺得怪怪的,他還是願意配合少女玩一下這種小遊戲的。
不過女孩兒的臉色怎麼看著不大對?
直到肩膀被一隻手掌摁著,沈殷即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大腦飛快運轉,麵上鎮定自若,轉過頭望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中年男人。他態度謙遜地站起身,拉開一旁的座椅,微笑道:“叔叔請坐。”
動作行雲流水,反應迅速,一點看不出有什麼差錯,仿佛剛才那聲“嗯”隻是大家出現的一個幻覺。
阮燼翊高傲地抬著自己的下巴,挪到少年拉開的椅子上坐下。睨了自己眼神飄忽的女兒一眼,又瞥了下安然坐在他身旁麵帶笑容的少年,從鼻孔中擠出一個“哼”字。
彆以為他老眼昏花,就連耳朵也不好使了。兩個青春年華的小年輕,學什麼不好,非得學大人說話。這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呢,都不注意點影響。
還好他今天過來這家飯店了,不然就撞不到女兒跟個男生吃飯,看著還挺親密的場景了。又是剝蝦,又是幫著夾菜的,一看就有貓膩。
請客吃飯被自己老爸碰到了,阮軟莫名地就有種心虛感,好像自己早戀被抓了一樣。尤其剛才沈殷的回答,更是讓她目瞪口呆。震驚過後,又突然陷入沉思。
她懷疑頂著學神光環的沈殷背地裡在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並且她有證據。
有了阮爸的加入,餐桌上尷尬的氛圍在蔓延。叫了服務員又加了兩個菜後,阮軟發現自己成了背景板。全程都是阮爸在跟沈殷尬聊,她插不上嘴,乾脆就埋頭吃飯了。
豎著耳朵聽二人的聊天內容,阮軟覺得這聊天的方向越來越往奇怪的方向偏了。從一開始的成績、想考哪所大學、就讀什麼專業話鋒一轉,聊到家裡有幾口人、住哪兒等。
沈殷倒是沒有任何隱瞞地將自己的境況說了。沒有裝可憐、博同情,就是三言兩語交代了自己家現在的情況。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他沒與繼父家一起生活,暫且住在外麵。
這不卑不亢的作態倒是阮燼翊欣賞的,他在心裡給少年估了個八十分的綜合初始分值。態度、氣質、待人接物打了個九十分,顏值九十五分,家裡關係複雜勉強六十分,人品暫且不予評價。
家境是否富裕,阮燼翊不在乎這個。阮家多的是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他們就阮軟這一個女兒,所有的財產將來都是她的。但他在乎對方的家庭關係是否和諧,會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欺負。
老父親阮爸在第一次見麵就早早地考慮到了這些長遠的問題。老練的他一聽就曉得少年在說到繼父那塊有所隱瞞,多半是重組家庭關係不睦。具體什麼情況下來可以再查,保險起見先把分值壓低,以免失望太大。
“爸,快吃東西吧,菜都涼了。”見阮爸還想再問,阮軟趕緊夾了一筷子炒菜到他的碗裡,打斷了將要問出口的話。
這刨根問底的架勢,少年尷不尷尬阮軟不曉得,反正她自己已經窘得腳趾抓地了。她不過單純地想請沈殷吃頓飯而已,現在弄得跟見家長似的。
一頓飯吃得各有心思。
跟沈殷告過彆回到家,阮軟嗖的躲回了自己的臥室。在客廳看電視的陶玟見狀,問隨後跟著進門的阮爸:“怎麼了?”
阮爸就將在餐館遇到女兒和一個俊俏的小少年吃飯的事說了,還把兩人間那種熱乎勁兒模仿得惟妙惟肖,看得大美人捂著嘴咯咯直笑。
“老婆,你笑什麼呀?”阮燼翊摸不著頭腦。這時他們不該同一陣線,共同聲討那個想要拐走他們家寶貝的臭小子嗎?
風情萬種地瞥了一眼焦急上火的丈夫,陶玟吹了吹自己今兒上午才做好的指甲,好笑道:“不就是談個戀愛麼,又不是什麼大事,你這麼急乾嘛?”
早戀還不是大事?寶貝都要被來曆不明的豬拱了,他這個當爸的當然著急。
“軟軟都快成年了,談個戀愛多正常的。隻要不影響學習與生活,好好保護自己,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呀。”陶玟女士異常淡定,不清楚自個兒丈夫在憂慮什麼。
談戀愛又不等於結婚,還要精挑細選。隻要彼此有感覺,談就談唄。他們阮軟生得這麼漂亮,多的是年輕優秀的小少年喜歡,談幾場戀愛怎麼了?就算是要養個魚塘,她也完全沒意見。
“……”阮爸沒法反駁。一方麵覺得老婆說的都對,一方麵又開始憂慮起了魚的質量。
躺在床上的阮軟對自己大美人媽媽的思想開放程度一無所知,更不知道父母在客廳堂而皇之地討論起了怎麼科學養魚。她正愁著呢,盯著手機界麵,編輯的微信刪刪減減,還是隻發出去一句“到家了嗎”。
剛走到小區樓下,沈殷揣在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下。他看到阮軟發過來的消息,下意識勾起唇角,手指輕點想回的,一條消息又發了過來。
吃貓的魚:【那個……我爸有點話癆的屬性。今天的事,你彆介意呀。】
一片空白:【不會,叔叔挺好的。】
吃貓的魚:【他平常不這樣,可能出門前喝了假酒。】
喝了假酒?少年的臉上浮現茫然,在搜索網站上輸入詞彙。知曉意思後,發了個表情包過去。等了會兒沒收到回複,把手機重新揣回了兜裡。
看著那個表情包,阮軟想再回幾句的。可是又不曉得說什麼,索性關了手機,鑽進了被窩休息。
同樣是周末兩天,期中考試的成績就出來了。有耐不住性子的學生提前往辦公室跑去看分數,但經過第一次月考,挺多人都對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待在教室沒動。
相較於自己那點分數,他們更想看神仙打架。都在猜沈殷能不能保持住年級第一,季楓有沒有可能將榮耀重新奪回來。還有阮軟呀,之前成績也挺不錯的。缺了第一次月考,期中考試的發揮應該挺好。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了上課。二班的學生按住一顆躁動的心迅速坐好,後腳班主任劉聰就拿著批改好的數學試卷與新鮮出爐的成績排名表樂顛顛地跨進教室。
表情已經是收斂過了,可那股子喜氣從眼睛裡流淌出來,擋都擋不住。二班的學生都在想這次的年級第一,他們班穩了。
招呼著數學課代表下發試卷,劉聰站在講台上環視教室一圈。開頭沒有像以往那樣長篇大論,直接切入主題:“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這次考試的成績,也就不賣關子了。沈殷同學以744分的分數毋庸置疑地拿下年級第一。”
這次下麵坐著的學生都自發賣力鼓掌,個個的臉上都寫滿了欣喜與羨慕。有上次的成績在那兒擺著,這次他們多少有了心理準備,沒有特彆的驚愕。
為沈殷高興的人中當然不包括傅澤。他連敷衍的鼓掌都不願,直挺挺地杵在座位上瞪眼。自從小個子男生轉到普通班後,在二班沒人樂意舔他了,下課買個水都找不著人。
引以為傲的優越感嚴重受挫,再加之被二班的同學當作透明人,那種不受待見的感覺讓傅澤特彆窩火。可偏偏他再生氣也沒用,沒人搭理他。
看大夥兒鼓掌鼓得差不多了,劉聰咧著嘴繼續說:“年級第二名是我們的阮軟同學,總分742分。年級第三名季楓,總分721分。”
話音剛落,底下的學生還沒反應過來,班主任率先表情管理失敗。嘴角差點咧到了耳根子,發出了嘹亮的哈哈聲。
隔壁寂靜的一班與三班教室裡都回響著這魔性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還挺有規律。兩個班正在上課的老師眼角抽抽,怒摔粉筆頭。忍無可忍衝出教室,在二班門口站成了兩座雕像。
麵對著同事的一臉生無可戀,劉聰趕緊捂了嘴,表示歉意。送走了兩位酸成檸檬的同事,回過頭發現二班的學生在偷笑。正了正臉色,他板著臉故作正經:“年級前三都在咱們班,高興歸高興,可彆驕傲自滿啊。”
咦,最驕傲自滿的不是班主任您自己嗎?看把隔壁老師氣得,嘴唇都在抖呢。
最近劉聰可謂滿麵含春,走路都像是踩在雲層上。二班的任課老師都是如此,一個二個喜氣洋洋的,比大過年的還興奮。其他班的老師氣色就沒那麼紅潤了,心裡酸得冒泡泡。
“老劉,你們班這次考得挺好呀。”一班的班主任接完熱水,還往水杯裡丟了幾顆大棗,賴在劉聰的辦公桌前不肯走。
“還行吧,也就那樣。一班考得也不錯的。”劉聰笑眯了眼睛,擺了擺手表示往事不值一提。
嗬嗬,這次整個年級總分上七百的隻有十個。其中五個出在二班,年級前三也在二班,唯二上了740分的還在二班。這情況擱在誰身上不怒掀桌子啊?
同樣是理科火箭班,這班與班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明明文理分班那會兒,成績好的學生是按照個數均攤的。怎麼才過了一兩年,二班當真坐著火箭起飛了,他們還在地上開火車呢?
越想越覺得心裡噎得慌。一班的班主任瞧到劉聰桌上的成績排名表,眼饞得很,試著用商量的語氣問:“老劉,你看啊。前三都在你們班,這嚴重的分配不均。要不,給我們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