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都放在了與少女攀談的那個娃娃臉的男生身上,女生什麼的,沈殷倒是沒關注到。這一聽少女漫不經心的答複,眉頭不察地皺了起來,偏頭道:“她傷害你了。”
是陳述的語氣。
阮軟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把之前寧悅推她下河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車內頓時安靜下來。沈殷手指蜷縮,一張俊臉掩映在透過玻璃窗的光線之中,眼中的光明明滅滅,神情晦澀不明。
而黎冉由於有過被至親拋棄的經曆,對阮軟的那段過往更是感同身受,麵上露出歉意:“對不起,我不曉得那個女生品性那樣惡劣,也不知道她害過你。若提前知曉此事,我……”
她能怎麼樣呢,見死不救嗎?黎冉知道自己做不到的,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彆人陷入險境而無動於衷,哪怕那人是自己不喜的。但事後她一定會覺得愧疚,認為辜負了朋友的信任。
“沒關係。”阮軟適時岔開了這個話題。她曉得黎冉是個善良的人,善良本不必要背負枷鎖。何況時光不會倒流,這種假設沒有任何意義。
黎冉不說話了。車內再度靜下來,到最後隻有睡得正香的團子嘴裡發出的呼嚕聲。
行車路上停了一次,楊喚就跟個小太陽似的跑過來了。手裡還拿著一盒完好無損的餅乾與一瓶蘋果汁,顛顛地遞到阮軟跟前,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
此時阮軟正跟沈殷在路邊曬太陽,見著他過來,驚訝一瞬後笑開,卻沒有接過他手裡的東西:“謝謝你,不過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留著吧。”
在少女的再三推阻之下,楊喚悻悻地把東西收了回去,又打起精神跟她聊東聊西的:“上回你落水是怎麼回事?我可不信你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他們當時站的位置離吊橋的邊緣還是有些距離的,少女怎麼會那麼不謹慎自己踩空掉下去?寧悅當時說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那會兒半信半疑的,再加上阮軟又生死不明,找不到任何證據來證實她話裡的真假。
對寧悅的懷疑是在兩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中一點一滴加深的。他發現這女人極度擅於偽裝,當著大夥兒的麵柔弱可人、溫柔善良,背地裡卻毫無憐憫之心、自私自利。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個多月前在路上遇到喪屍攻擊,那時寧悅就站在他的身後。在一大波喪屍爭先恐後撲過來,他快要頂不住時,身後有人推了他一把。
楊喚敢肯定那絕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下意識回過頭,看到了寧悅那個女人慌亂跑開的背影。要不是陸霄異能爆棚了一回,頃刻間滅掉了圍攏的喪屍,他怕是早就成了那種怪物中的一員。
脫險後,他跟小隊裡的其他人提了寧悅趁他不備在身後推了一把,想要讓他以身抵擋喪屍的事。隊長陸霄不曉得信沒信,反正對寧悅有好感的那個朋友是沒信的,反而譴責他編瞎話中傷一個女孩子。
當場被人揭穿的寧悅沒有慌,捂著臉小聲地啜泣,眼淚珠子將落未落,瞧著怯生生又惹人憐愛。她解釋自己沒有故意推人,是踩在石子上不小心滑了一下,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她是有錯,但她不是故意的,說著就嗚嗚咽咽起來。那個高個子的隊友登時心疼得不行,溫柔拍打著她的背輕聲哄著。還剜了楊喚一眼,讓他彆說了。
又不是故意的,至於這麼斤斤計較?
做錯事的人被好言安慰,差點丟了命的楊喚卻被兄弟這樣說教。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要不是有陸霄與另外一個隊友的撫慰,四人異能小隊那時就該解散了。
有了自己的親身經曆,楊喚忽然想起掉到河裡的阮軟,直覺那件事沒那麼簡單。或許也是寧悅在背後使陰招,才使得那少女落了水。不然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楊喚幾次三番提出讓寧悅下車,不能帶著她一起上路。可那個癡迷寧悅的隊友說什麼都不乾,還狠狠斥責他冷漠無情,真實意圖是想逼寧悅去死。
這末世生存下來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把她趕出去了,一個弱質女生沒有人守護著,命運一定是悲慘的。不管是被喪屍咬,還是被人看上強迫去做些身體交易。
兩人爆發激烈的爭吵,是陸霄在一旁調和。他不讚成把寧悅半路丟下,不是出於憐惜,隻是他的善心不允許這樣。但他明確說了,一旦到了融城基地,寧悅再不能跟著他們小隊,也與小隊沒有任何關係。
各退一步的處理方法達成了短暫的共識。楊喚雖然不那麼滿意,但想著到了融城基地就能甩掉這個惡心人的包袱,硬生生忍了一路。冷眼看著他那個怎麼勸都聽不進去的傻逼隊友在寧悅製造的愛情漩渦中越陷越深,為她鞍前馬後跑斷腿。
忍了許久,這一見到阮軟,他的話匣子像是泄洪般打開,沒人接話都能自顧自說個不停。
“當初對不起,我沒有及時把你救上來。”楊喚滿臉愧疚,道歉的態度很誠懇。
“啊?”看著這個娃娃臉的陽光大男孩,阮軟不曉得該說什麼,隻得笑笑:“這怎麼能怪你?說來我還得感謝寧悅呢,要不是她推了我一下,我大概遇不到沈殷。”
不怪楊喚他們是真的,她沒有立場去責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拋下她跑了的事。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他們本就沒有義務與責任要下水去救她,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緊要的。
某種程度上感謝寧悅的確不假。若不是她,阮軟跑到那幢小洋房的幾率很小。那她就抱不到沈殷這麼粗的金大腿,也不能吃到那麼多好吃的。不過隨身空間與其他的一些事,她並沒打算跟楊喚說個清楚。話題點到為止,她就閉了嘴。
可楊喚傾訴欲太強烈。目光在穩坐輪椅的男人身上掃了一圈,觸及那雙漆黑無底的黑眸,麵皮顫了顫,視線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靈活地轉移了話題,講起了寧悅乾的那些事。
從自己被推出去擋喪屍開始,講到那個女人矯揉造作、慣愛演戲,話鋒一轉又提到她吃著碗裡瞧著鍋裡。
“彆以為我是個鋼鐵直男就看不出來她的綠茶屬性。吊著一個男人的胃口,成天與他曖昧,私底下還對著隊長擠眉弄眼,也就那個被她迷了眼的蠢蛋看不出那點小心思。”
念念叨叨了一陣,楊喚感覺口渴,擰開手中的水就仰頭灌了幾口。喝完繼續罵罵咧咧,就差指著寧悅的鼻子罵了。
他過來那會兒眾目睽睽,說話聲音又沒有刻意壓著,隔得不遠的好幾人都聽到了。被提及的陸霄麵無表情,拿著一塊毛巾擦亮自己的匕首,仿佛沒聽見。而寧悅臉上則一陣紅一陣白,所有的恐懼與難堪化作了抽抽搭搭的嗚咽聲。
站立在她身旁的那個大個子趕緊給她抹了眼淚,想把人摟在懷裡安慰。這次他被推開了,捂著臉的寧悅一溜煙鑽到了車裡。車門一關,密閉的空間隻她一人。梨花帶雨的一張臉立馬猙獰起來,悲傷、難過通通不見,留在麵上的隻有羞憤與怨懟。
青蔥般的手指死死抓著座椅,指甲不自覺陷入座套。她眼中的恨意化為利箭,隔著玻璃射向憤憤不平的楊喚,連沉默著聽他講話的阮軟也沒能幸免。
倏的,她的瞳孔一顫,頭皮陣陣地發麻,腦子裡像是被人拿針紮一般,抽疼得厲害。啊地大叫出聲,她捂著自己的腦袋滾在車後座上。實在疼得受不了了,砰砰地拿頭去撞玻璃窗,行為狀似瘋癲。
這異常的舉動引起了異能小隊成員的注意。高個子男人第一個把車門打開,大驚之下想安撫住明顯受了刺激導致精神紊亂的寧悅。
他上前一把將人抱住,沒想到癲狂之中的女人力氣大了不少,對著他拳打腳踢。臉上挨了兩巴掌不算,牙齒還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沒有任何旖旎的撕咬,差點帶了一大塊皮下來。好在被分開的及時,這男人的脖子滲了涓涓的鮮血,沒有被徹底咬斷。饒是這樣,他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臉上蒼白無色,自己就離發瘋的寧悅遠遠的,連在一輛車上也不肯。
變故發生的那瞬間,沉迷吐槽的楊喚還沒反應過來。聽到隊友沉悶的嘶叫聲,他才陡然回過神,大步跑回去查看情況。
手忙腳亂之中,一直保持鎮定的陸霄蹙了眉,不耐煩地一個手刀打暈了情緒波動激烈的寧悅,嫌棄地擦了擦手。目光找準了方向望過去,對上一道平靜無波的視線。
輪椅上的男人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們這邊,那漫不經心的一瞟似乎隻是偶然。但陸霄知道不是的,那是對跳梁小醜的一點懲戒。
為了替他身旁的那個少女出頭。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奉上,晚上零點還有一更。
*
感謝在2020-10-0919:40:05~2020-10-1111:13: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桐生戰兔的滿瓶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