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褲兜,陸澤想起來煙是放在外套裡麵了,剛想起身去拿,她卻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盒煙,是陸澤喜歡抽的牌子。
抽出一顆遞給陸澤,然後打著打火機給陸澤點上,這是她最愛乾的事兒,她一直覺得,陸澤側著頭點煙,在火花燃起的那一瞬間,實在太爺們了,就《大佬》裡陸澤點煙的鏡頭,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現在手機裡仍然緩存著那部電影。
很快,一打啤酒下肚,沒夠,萬幸她家裡還有點存貨,兩人接著喝,她的酒量不高,第四瓶下肚時,舌頭都大了。
“說真的,我現在.......真有種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的感覺,你說有名氣就是這點不好,你做了點錯事,不,我做的錯事挺嚴重的,然後呢,總能被人揪住把柄,你想跑,沒地兒,你想找個誰都不認識你的地兒都難,無處安身~無處安身呐.......”
“這是暫時的,等時間長了就好了。”
“或許吧,反正我現在就覺得我特彆的對不起我爸我媽,本來我成了角兒了,成了腕兒了,我爸媽那叫一個樂嗬,沒管我要過錢,也沒說照顧家裡的親戚朋友,就是逢年過節送點禮,可現在呢,我媽說我爸血壓高了,進醫院了,我連去看我爸都不敢,生怕再把他氣出什麼毛病。”
她沒流眼淚,很平靜,目光有些渙散,這是喝多了的症狀,陸澤靜靜的聽著,就像五年前一樣,他發現他隻是自以為混出頭了,實際上呢?還是沒啥變化,隻能當一個聽眾,靜靜的聽著,然後不斷的把酒水送進自己的肚子裡。
“澤哥你之前比我過的苦,苦多了,可我一追求夢想的女孩也不算容易吧?在帝都,兜裡就二十二塊錢,吃了一個星期饅頭榨菜,我餓的眼珠子都冒綠光了,我就想著怎麼我也得吃點肉,解解饞,可是我還得留六塊錢做地鐵,不然走回家都天亮了,可最便宜的魚香肉絲蓋飯都得十八,沒辦法,我去超市買了一個雞爪子,又去胡同最裡最裡麵,要了一碗十塊錢的炸醬麵,配雞爪子,很難想象我當時饞成什麼樣,能差點把雞骨頭都吃了。”
陸澤默默聽著,手上又不自覺拿起煙盒,她手疾眼快的給陸澤點上,才心滿意足的靠在椅背上,歎了口氣。
“當時都跟郭姐簽了合同,做了藝人,但是沒戲拍,我就得做迎賓小姐,三九天在帝都,光著大腿,凍的骨頭縫都疼,喝多的客人摸我屁股,不敢吭聲,就得忍著,但心裡那個罵啊,但願他女兒在外麵做兼職也被人摸屁股,現在想想,人和人都是一樣的,男人女人都是人,但那時候我窮的整天胡思亂想,我一長的這麼俊的姑娘,胸也不小,腰也不粗,屁股還翹,這麼長的大長腿,褲襠裡也不帶把,我憑什麼遭這麼大罪啊?當時說真的,要是有個小開追我,不要求太多,在帝都,家裡有套房,能給我上個帝都戶口我就跟他,但是......後來發現就算你長的漂亮,你不下海,不去會所做小姐,其實你也接觸不到那麼高層次的人,你認識的,依舊是那幫每天混吃等死的小流氓,或者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然後就一個機會......他給我個機會演女二號,我就激動了,然後......就同意了。”
她搓著腳心,像是一個摳腳大漢一樣,邊傻樂邊搓,身子還前後搖晃,模樣倒是挺可愛的,拎起啤酒又悶了一口,最後一口也被她喝進了肚子。
“說真的澤哥,如果我沒成名,這件事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你窮你有理,笑貧不笑娼的年代,他們也隻會背後說說,但是你一旦發達了,那麼這件事再被提起來,真的......你就算再富有,再出名,你也得為你窮的時候犯下的錯事買單。”
“但是......不要相信網上說的那些,我是一步步睡上位的,我真的沒有,我就那麼一次......我錯了.......你不要相信他們說的,我真的沒有.......就一次,我真的知道錯了澤哥!不要相信他們說的好不好?”
到頭來,她還是崩潰了,或許在她心裡,生怕這種流言蜚語會更加加深陸澤對她原本就有疙瘩的印象,不想讓陸澤再覺得她是個公交車,一個人儘可夫的婊·子。
她可以對從前寒酸的過往談笑風生,也可以對她做錯的事敢於麵對,但是唯獨怕的,就是陸澤對於她的歧視,她很怕從陸澤的眼裡見到厭惡的眼神。
陸澤看著她情緒失控,躲在沙發的犄角嚎啕大哭,喝光瓶中最後的酒,從桌上掏出紙抽坐在她身邊,把她扶起來,給她擦了擦眼淚,她躲進陸澤的懷裡,最終眼淚還是打濕了陸澤襯衫的胸口。
停止哭泣已經是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了,她拽過紙抽擤了一下鼻涕,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但陸澤又看見了她眼中的透露出來的滿足。
“都十一點多了,太晚了,澤哥你回去吧。”
看了下時間,她把酒瓶歸攏起來,走到門口給陸澤拿過外套。
“不用,我在沙發上睡一宿吧?明天走的時候我送你。”
“不用,你不知道我現在天天被狗仔盯拍嗎?酒瓶拿好,故意露出來,你這演技,裝醉沒問題吧?省的在傳什麼咱倆做點什麼事了,對你影響不好。”
“沒事,我就在你這兒睡一宿吧。”
“真不用,你睡客臥沒意思,哈哈哈,走吧走吧,酒瓶子拿好,注意裝的像一點,一定要像喝多了一樣。”
蔣文姝很大膽的握住了陸澤的雙手,見到他手上還帶著自己送給他的二十六歲生日禮物,笑的更開心了,把陸澤推到門口,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墊腳親了陸澤一口。
“陸澤,我愛你!不是唐雨菲愛你,是蔣文姝愛你!愛你四年多了!”
房門被關上,陸澤在外麵呆了一陣,他曾跟蔣文姝說過,她是因為拍戲太過於投入才會喜歡上自己,但今天......蔣文姝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蔣文姝靠在門上,笑的興高采烈,她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她高興,可笑著笑著,她又哭了,滑坐在門口,把頭藏在膝蓋裡,她不敢哭出聲,因為她知道陸澤沒走。
許久,陸澤才回過神來,脖子有些僵硬的扭動了一下,自己也控製不住表情,麻木的拎著空酒瓶,按下了電梯,下樓,並沒有裝出一副喝多的樣子,隨手把酒瓶扔進垃圾桶,帶上帽子,外麵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了,他緩慢的離開了這座小區。
她在樓上看著陸澤離開,萬幸的是園區的路燈很亮,所以她能看見,直到陸澤的身影消失了,她才環視了一眼房間,吐出口氣,把身上的衣服脫掉,露出凹凸有致的胴體,進了衛生間洗個澡,看著哭腫的眼皮,歎了口氣用涼水衝了衝,再腫.......就不漂亮了。
......
陸澤在外麵攔了出租車,進到後座裡,才打開了手機,王梓萱和沈靖寒已經給他打了二十多個電話。
沒有給他們回電話,陸澤靠著車窗看著窗外,雨點越來越大了,他腦子裡卻總是縈繞著剛才在蔣文姝家的一幕幕。
手機響了,陸澤看了一眼,是沈靖寒打來的,陸澤現在不想接,雖然有點任性,但還是掛掉了。
第二個電話又打來,這回不接不好了。
“喂,寒姨。”
“阿澤你在哪兒!”
“我往家走呢,怎麼了?”
“蔣文姝跳樓了!”
手機掉落在車底......
“師傅往回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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