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贖罪》下(1 / 2)

全球影帝 黑心火柴 27016 字 11個月前

蒸汽向上不斷頂動著鍋蓋,逐漸由水漬順著鍋沿向火焰流淌,他忙亂的關掉一側爐灶,左手還在不停攪拌著超市買來的成品肉醬罐頭。

他不會做飯,甚至連速凍食品的熱度都掌握不好,幾十年來從未有過任何進步,一不留神,肉醬的湯汁也收的太緊,導致它看起來更像是一道菜,而非是一碗麵條的鹵,麵條過一遍水,澆上肉醬,這是他平時的餐食,可畢竟家裡來個孩子,他有些煩惱的翻找著冰箱,將裡麵所有的蔬菜拿出來,簡單的摘了摘爛葉子,用刀切成段,倒上些沙拉,這道夾雜著青椒、洋蔥、芹菜等亂七八糟組合的蔬菜沙拉就製作完成。

一道一眼看上去就是速凍食品,一道完全沒有進食欲·望的綠化帶拚盤就是今天的晚餐,邦尼整理了一下高領毛衣,極度不自信的走向薩拉的房間,敲了敲門。

“吃飯吧。”

“馬上。”

他退回餐桌,雙手交叉搭在桌麵上,安靜等待著薩拉的出現,也沒等多久,她走了出來,見到桌上的食物,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平日裡吃慣了這種東西,拉開凳子坐下,輕捋鬢角的發絲,略微側頭吃了口麵條,咀嚼時輕輕點了點頭。

“能吃?”

“在家,我也吃這些東西,居然還有沙拉,還不錯……”

她沒有挑食的毛病,這讓邦尼輕鬆了許多,畢竟他的錢包可沒能力吃那些美味佳肴,但這不是讓她可勁吃垃圾食品的理由,她還在長身體,營養方麵確實要加強。

又想到今後的生活,她住在這裡是可以,但總不能一直圈在房間裡,或者讓她在街頭廝混吧?總歸是需要做些正經事的,而她這個年齡,唯一能做的正經事隻有學習這一條路了。

“你在哪裡念書?”

“乾嘛?”

她有些警惕的瞪了一眼邦尼,但又想到邦尼是自己的祖父,即便她不想承認這個拋妻棄子幾十年的混蛋是她親祖父,可血緣關係卻依舊存在,老實說,若不是父親總是在酒後咒罵這個老人,導致她被言傳身教後也對這老人十分反感的話,照老頭現在的所作所為,她對邦尼的觀感並不算壞。

她略微放鬆了警惕,主動退讓自己的心理防線,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孩子,情緒隨時都寫在臉上,她卷了卷麵條,同樣帶著對未來的茫然感回道:“已經休學了半年了。”

“回去上學吧,明天我帶你回學校辦手續。”

“不要。”

已經是一個新的學期了,曾經的同學都已經升到了下一個年級,而她要是回到學校的話,是一定要留級的,對於一個上學隻是為打發時間,和小夥伴們玩的孩子來說,在熟悉的環境,重新接觸新的人,難免會產生抵觸情緒,這個年齡的班集體中,也不會太歡迎一個半路殺出的同學,這點邦尼是理解的,所以對於薩拉的抵觸也不意外。

“我覺得像你這樣開朗的孩子,融入新的班級並不會很……”

“我說了不要,我的事情你少管,我說了,我會去賺錢,等我賺到錢了我就離開,不用你給我安排怎麼樣生活。”

不愉快就這樣產生了,在一個孩子本身對你就有反感的情況下,叛逆期的孩子將會忤逆所有企圖控製她走向不喜歡的生活軌跡的人,她放下餐具,惱怒的頭也不會走進房間,隻留下邦尼愣了幾秒,隨後失聲發笑。

他從未感受過孩子的反抗精神,自身也衰老到不會如同年輕父母一樣心中怒火萬丈,在年邁時撫養一個處於叛逆期的孩子,對他而言像是許久沒有嘗過甜味的老化味蕾上放著一塊糖,沒有年輕時感受的那麼清晰,卻仍能品嘗到其中滋味。

獨自吃完這頓飯,將飯碗清洗乾淨,身體的不適感逐漸湧了上來,疼痛開始逐漸加劇,麵不改色的將碗盤刷完,隻有額頭的汗水能證明此刻他的疼痛有多劇烈,吃了幾粒止痛藥,家中畢竟有了孩子,他隻好放棄在沙發上睡覺的習慣,躺在床上,疼痛感依舊沒有絲毫的減少,他這才意識到或許他該去醫院弄點藥來保守治療,不然自己或許等不到這孩子重新走上正軌的那天。

……

接下來的幾天,同處一室的兩人其實很少見麵,主要原因並不是她總是呆在房間裡不出來,而是邦尼多了很多事情要做。

做檢查、拿藥、獨自一人上學校給薩拉辦複學手續,等一切工作都準備完成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了。

拿上複學文件讓邦尼輕鬆了不少,去商場采購了些食材時發現錢包裡的零錢又少了幾張也沒有打擾他的好心情,孩子嘛,不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去外麵買些快餐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直到回到的路上,目光不經意的一睹,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靠邊停車後,表情嚴肅的向剛才看見的方向走去。

一群年輕男女坐在馬路的護欄上嬉笑著,其中那幾個男孩明顯是南美洲人,跟幾個女孩調笑時手也並不老實,這樣不規矩的動作讓邦尼十分反感,他走到幾人邊上,沒等開口,穿著有些暴露的薩拉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他,驚詫的轉身想逃,卻被邦尼叫住。

“薩拉,我們該回家了。”

她沒有傻乎乎的停下,反而步伐邁的更快了,甚至在逃竄時也不忘披上剛才壓根不想穿上的外套。

“薩拉,跟我回家!”

她終於停下腳步,麵帶尷尬的笑容緩緩轉過身,望向剛才對她動手動腳的南美裔男孩,輕輕擺了擺手,才垂著腦袋走到邦尼身邊。

年輕的女孩總是有更多機會跟一些小混混扯上關係,僅僅幾天便聊的火熱也並非不可能,更何況還是在邦尼所住的街區,這個遍地人渣,有個工作都算正經人的地方。

順著薩拉的視線,邦尼與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孩對視,在對方眼裡看不到一絲的緊張忐忑,十分坦然的咀嚼著口香糖,甚至還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這種眼神邦尼並不少見,總會出現在南美裔的臉上,這些家夥天生的放蕩輕浮,在抱團後更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樣子,打從幾十年前那批南美裔到達意大利時起,他們就是這種表情,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毫不避諱的對視,直到薩拉上了車,他才緩緩轉身離開上車,車上,薩拉雙手抱懷望向窗外一聲不吭,直到回到家中,她還是沒有好臉色,直徑想要回到房間。

邦尼徹底忍不住了,即便知道接下來是一場爭吵,他還是沒有顧忌的教育起了這個明顯誤入歧途的孩子。

“你應該離他們遠一點,這些家夥不是什麼好人,對你的未來沒有一丁點益處。”

“是,他們不是好人,你是,你才是一個拋妻棄子的大好人。”

讓邦尼意外的是兩人的矛盾並非以爭吵來發生,她的反擊是以冷嘲熱諷的方式展開的,但說真的,這句話真的戳到了邦尼的痛處,無論什麼時候,這都是邦尼的痛點。

“說出這句話可以讓你遠離他們嗎?如果可以你隨便怎麼樣說都可以,但你不能否認和這些人廝混對你而言沒有一點好處。”

“起碼他們能帶給我快樂!能讓我忘記我也是個被拋棄的孩子!他們也是被拋棄的人,我跟他們一樣!就是被你們這種人害成這樣的,我說的不對嗎?我爸爸和奶奶不是被你害死的嗎?”

冷嘲熱諷階段告一段落,或者說是進一步升級,說的邦尼啞口無言,或許是看邦尼理虧沒了話說,她開始進一步乘勝追擊,再次擴大邦尼心中的裂痕。

“你敢說出你離開的原因嗎?跟哪個女人浪跡天涯了?我沒見過我的奶奶,但我爸爸一直告訴我她是個好母親,她不像你!也不像我的媽媽!為什麼你們可以這麼狠心,寧願帶走狗,也不願意帶我走……”

她用言語攻擊著邦尼的內心弱點,自己卻哭的悲傷,或是她這才意識到,她的心裡同樣有一道傷口,由邦尼揮刀,刺出了三代人內心的疤。

淚水打濕了廉價的眼影和粉底,痛苦在她稚嫩的臉上刻畫著痕跡,她渾身顫抖,止不住的打著哆嗦,邦尼木訥的看著她,逐漸認同了她痛苦的源頭依舊是自己這一觀點,或許自己的陪伴會讓她不存在,但在母親拋下她的那一刻,她應該也希望自己不存在。

他的臉色變的蒼白,是情緒波動引起的疾病疼痛,但身體的痛苦此刻已經被精神上的痛苦所壓製。

而她的崩潰又來的過於迅猛,如同決堤的大壩瞬間傾倒出的洪水,可能在生母離開後,她的每一個夜晚都在積攢著失望,最終在與邦尼的衝突中爆發,擊潰了兩個人的心理防線。

雙腿無法支持她繼續站立,她緩緩的靠著牆坐在地上,將臉埋在雙膝中,將整個人都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才讓邦尼真正意識到未滿十四周歲的孩子到底該是什麼樣,遠比他平日裡看到的那張塗滿粉底的臉要來的弱小,而這個弱小卻沒有人嗬護的孩子,則是他的孫女,而不是走投無路,依托人情住進自己家的租客。

血緣的紐帶,它存在,將兩人越束越緊,拽著邦尼的雙腿向前走去,在她的身旁蹲下,輕撫她的發絲,她卻仍對邦尼有著抵觸心理,一把將邦尼的手掌摔落到一邊,埋頭大吼了一聲。

“彆碰我!”

“我不會拋棄你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吧,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回學校去吧。”

“……”

她的學校並不是什麼優秀學校,相反十分的差,坐落在城市另一角的落魄街區,來此上課的孩子多數是蹭著免費教育的移民兒童,校園環境可想而知。

可即便是這樣,當邦尼把車停在學校門口時,她的眼神依舊直勾勾望向教學樓,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看得出來,她實際上是對新的學習生活是有所期待的。

在邦尼的陪同下,兩人一同進去教學樓,現在恰好是課餘時間,一進到樓內就能聽到孩子們吵鬨玩耍時發出的巨大聲響,滿走廊都有孩子亂竄,臟話連篇不太能入耳。

她似乎也覺得這樣的環境有些羞恥,即便她在跟朋友們玩耍時同樣也是如此口無遮攔,但看著邦尼並沒有在意的樣子,才讓她鬆了口氣,卻又在鬆口氣的時候感覺有一絲絲的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關注邦尼的情緒了。

再次入學很順利,或許是都在這一片街區生活,薩拉的家庭情況學校老師們或多或少都清楚一些,所以對待邦尼的態度也相當的客氣,畢竟在意大利,尤其是在那不勒斯這一黑手黨犯罪活動極為猖獗的地域,沒人敢得罪跟黑手黨有所關係的人。

由校長代領走到如今薩拉的班級,看著薩拉對班級同學做自我介紹後落座,直到老師重新開始講課,邦尼依舊沒有離開,剛加入班級的薩拉與其他同學產生了鮮明的對比,全班三十多個學生,隻有她一個裝模作樣在聽講,按照邦尼對她的了解,大概一天之內,她就會徹底融入班級,調皮搗蛋的一份子了。

可即便這樣,她也是上學了,可以極大程度上避免跟街區內的小混混們扯上關係就足夠了,邦尼對她的要求沒那麼高,不會將她寄托於幻想,希望她長大以後能成為某某係科學家等等聽起來就讓人搞不懂的職業,以他的經濟實力和這所學校的師資力量,也培養不出那樣的頂尖人才,他隻是希望薩拉能走上正途,以後找個同樣安穩的男人度過餘生,這就是他唯一能對妻子和兒子做出的彌補了。

但是,儘管她已經坐在班級裡,像是青春荷爾蒙彌漫的空間中唯一一個保持清醒的孩子,可班裡還坐著幾十個明顯就不是乖學生的刺頭,學生未必就比社會上閒散的那幫混蛋純善,一想到這兒,邦尼又開始擔心起這些孩子中會不會有人搞七搞八,甚至在校外都“赫赫有名”,這個年頭,孩子們總能很輕易的接觸到那些不該接觸的東西,尤其是在這種落魄街區的校園內。

邦尼這才意識到,養孩子就像是一個煩惱連接另一個煩惱串成的珍珠項鏈,數不清的、甚至是沒必要的擔憂時時刻刻被掛在心口,直到她真的成長,行為足夠理智後,才會得到自己的信任,放手任她離開自己的世界去闖蕩。

他站在教室門口逗留了許久,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她也注意到了邦尼的停留,時不時會撇上兩眼看看邦尼,雖沒有語言交流,但邦尼站在著也確實吸引了不少同學的目光,老師不得已,隻好揮揮手,把邦尼的目光吸引過來,伸出右手,做出輕離開的手勢。

摘下禮帽,放在胸口,對老師表達歉意後,他帶上帽子離開,班級裡多數學生失去了觀看的目標,卻依舊沒有喪失聊天的興趣,熱鬨的教室中,薩拉不覺間,臉上流露出絲絲的笑容,最終將書本立起來,躲在書後輕輕發笑。

……

將這輛老車停在樓下,邦尼哼著意大利民歌,拎著新買的蔬菜準備上樓,就在即將進入樓門口時,餘光一瞥,一群孩子正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同樣也在望著他,這群孩子中,正有上次和薩拉混在一起的南美洲小子。

四目相對,這群孩子紛紛起身,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小跑著朝邦尼這邊衝了過來,邦尼沒有逃跑,隻是安靜的看著這些小孩跑過來,他們基本都穿著哥哥留下的寬大運動服,裡麵套著運動背心,廉價的粗重首飾在脖子上甩的叮叮當當的響,跑時風吹進衣服中,將衣服吹的鼓起,像極了膨脹起來五顏六色的氣球。

“還認得我嗎?”

那小子跑過來,表情囂張,揚起頭用鼻孔對著邦尼,嚼著泡泡糖,雙腿來回的換著承重腳,像是個多動症一樣對邦尼進行著挑釁。

邦尼喜歡這孩子的肢體動作和表情,他再熟悉不過這種德性,這幫南美人永遠都裝不出一副凶狠的樣子,隻能靠著放蕩的動作和遍布全身的刺青來顯示自己是出來混的,從很久之前,他們就是這幅姿態,直到被邦尼抓到進籠子裡,被他像掐小雞仔一樣被打到奄奄一息,才會收斂起來。

“你是這些人的老大?”

沒有回答這小孩的話題,他表情很溫和,掃了一眼周圍這些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孩子,語氣同樣和善,反問起了站在人群中間的男孩。

“是啊,我來跟你算算賬。”

“要多少錢?”

回答令男孩一愣,他本想嚇唬一下這老頭,警告他不要阻礙薩拉和他的親熱來往,如果能敲詐來一筆錢解決跟兄弟們一起飛一根就最好不過了,可邦尼並不打算按照流程來,這讓男孩忽然感覺到一絲心慌,可環顧四周,身邊站著這麼多兄弟,又讓他重新有了勇氣,提了提肥大的牛仔褲,配合著兄弟們一起哈哈大笑兩聲,蔑視的盯著邦尼的臉,撅起下唇,雙手插進褲兜,歪著腦袋點點頭。

“你被敲詐過很多次了?很識相嘛,你年紀太大不禁打,老老實實掏錢給我吧。”

“我手裡有東西,你自己拿吧。”

又是一陣疑慮,可兄弟們正在看著呢,他沒過多猶豫,隻是動作幅度輕了很多,緩緩伸出手掌放在邦尼的褲兜上,小幅度的摸了摸。

“在後麵。”

男孩抬頭,和邦尼對視,見邦尼還是一臉平淡,他的動作更加的小心,輕輕摸到後腰的位置,一塊堅硬物品的觸感很清晰的反應在了他的手心。

跑!

男孩是見過真家夥的,也上手摸過,這東西的形狀很符合自己的猜想,在街頭混的必須要有高度的警覺,所以他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放下邦尼褲子上的手,雙手扶地,像野獸一樣邁開大步,準備向邦尼的背後轉移。

這時候轉身逃跑是最傻的行為,你轉身的這一秒,對方可以拔槍就射,距離這麼近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躲閃,唯一能有概率活命的辦法就是趁著這老頭年紀太大,動作遲緩,鑽到他背後,讓邦尼自己轉身,從而讓自己有機會反擊,或者控製住邦尼。

這孩子絕對有人教過他怎麼死裡逃生,並且自身心理素質也不錯,反應更是上佳,這麼點年紀能做出正確應對的辦法,邦尼很欣賞,但從來沒有人能躲過邦尼的槍口,即便他現在的動作比年輕時遲緩太多。

一袋蔬菜落地,他帶著笑容,一把左輪手槍迅速從腰間拔出,頂在了剛想邁步的男孩頭頂,瞬間,誰都沒有了動作,誰也不敢有動作。

“抱歉,你輸了小子。”

男孩不囂張了,隻是雙腿跪在了地上,舉起雙手頭像,嘴裡不停的討饒,看得出,他是第一次被槍指著,眼淚以極短的時間速滑而下。

邦尼看了看明顯是被嚇傻的一群少年,才慢慢彎下腰,仍帶著笑意,伏貼在男孩耳邊說道:“你很想讓我認識你?”

男孩搖頭,不停的搖頭,語言中帶著極度的恐慌,雙手合十放在麵前,仰頭劇烈的喘息。

“但我現在很想認識認識你,你是誰,先……生?”

緩慢的語速帶著明顯的恐嚇意味,遠比男孩氣勢洶洶奔來時驚悚,同時拇指也將撞針慢慢拉開,男孩跪在地上,能清楚聽到彈簧被逐漸拉開的響動,讓他語速更快的討饒。

“饒了我,我錯了,放過我吧……”

“你可以不說,我也能知道你是誰,包括你有沒有父母,你是誰在撫養,有沒有兄弟姐妹,我都能知道,我老了,不想浪費頭腦來記得你這個膽小懦弱的小角色,但下次我再見到你,我會登門拜訪的,你懂我的意思嗎,小子?”

“我知道了,對不起先生……”

掉在地上的蔬菜被另一隻手撿起,邦尼收起槍,輕輕捏住男孩的臉頰,扯起皮肉搖晃兩下,臉上的笑意直到現在才收斂起來,又看了看跟隨男孩一同到來的少年,輕輕在男孩臉上扇了兩巴掌。

“膽小如鼠就彆出來混了,像你這種人永遠也進不了幫派的門,你沒戲的,不過也好,這樣你就能避免某天被人拿刀子一點一點割開你的脖子,給老鼠當晚餐,回去老老實實做點什麼吧,彆再讓我看見你就好,對了,離薩拉遠一點,不然割開你脖子的肯定是我,還不帶著你們的老大去公廁換條紙尿褲?”

說完,邦尼沒有再去看他們,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拎著蔬菜走進電梯,隻是在電梯門被徹底關閉前,少年能透過門的一絲縫隙看到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

……

第一天上課結束,是由邦尼去接的,項鏈上又多了一顆珍珠,一個長相不錯的女孩從一個臟亂差的街區坐公共交通工具到另外一個臟亂差的街區,不被騷擾算你運氣好,所以邦尼甘願多折騰兩趟,也要開車把她接回來。

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放下書包坐在沙發上補妝,邦尼也問過她既然不出門為什麼還要化妝,得到的回答的是為了在照鏡子時可以讓自己看到一張足以讓自己自信起來的臉。

女孩們總是善於發現臉上的某處小小瑕疵,不管是他人的臉,還是自己的臉,而這一處瑕疵會讓女孩覺得自己臉上全是瑕疵,對於容貌,女孩們總會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醜的是彆人的臉可以,醜在自己臉上肯定是不行,所以用些能掩蓋瑕疵的工具來讓甩掉煩惱,用一個,甚至幾個小時來保持一天的心情舒暢,對女孩子們來說這是很值得,同時也是回報率超高的投資。

她是這麼說的,邦尼並不理解。

所以他隻顧著做菜,側耳傾聽著薩拉的抱怨。

“付費電視台為什麼一個都沒有啊?你到底有沒有交過電視費啊?”

“……”

“你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到底在乾嘛?換做我的話非得無聊死不可,你說話啊。”

“明天我會去交費……”

她的態度顯然有些回溫,但並未到完全解凍的程度,嘴裡不停的抱怨,忍不住的喊無聊,換做是年輕時的邦尼,估計會把她從樓上扔下去,但現在,他的心情不錯,聽著她的抱怨,手忙腳亂的做著晚餐,做不喜歡的事,聽不喜歡的話,就這樣突然間有了意義。

她也不再回家後就把自己封閉在狹小的房間內,而是留在的客廳,把抱怨說給邦尼聽,試圖以不那麼羞恥的方式,為這個孤獨老人的生活添加些許的煙火氣。

晚餐上桌,沒有聊學習,邦尼能猜出結果,沒必要把一個脾氣暴躁的學渣往她頭疼的話題上引,邦尼對她的期望也不是這個,隻是看著她抱著自己的古董級收音機,扭動旋鈕,調一個她感興趣的電台。

一個訪談節目,主持人和一個邦尼並不認識的,但明顯在薩拉這個年齡段很有知名度的嘉賓聊的起勁,講著不粗俗卻很搞笑的趣事,或許薩拉很希望邦尼也跟著笑笑,畢竟她從未見過邦尼開懷大笑,他永遠是那麼波瀾不驚,卻又滿懷心事。

但很抱歉,他真的理解不到訪談話題的笑點,隻顧著低頭細嚼慢咽下今晚的吃食。

可他這樣,也讓薩拉開始覺得電台節目有些無趣了,她杵著臉,翻動著盤中的麵條,忽然好奇的開口。

“邦尼。”

“嗯?”

“你那些年……去哪兒了?”

“鎂國。”

“啊?你去鎂國了?哪個城市?洛杉機還是鈕約?”

她忽然激動起來了,雙手扶著桌麵,離邦尼近了些,重新打量起這個穿著複古,顯得寒酸的爺爺,這不奇怪,對於一個生活在落魄城區,從沒有感受過繁華的女孩而言,接受了美式宣傳的狂轟亂炸後,難保不會對繁華的城市和紙醉金迷的生活有所向往,或許以她那渺小的世界觀無法在腦海中幻想出高樓林立的摩登城市,但她能夠認識到那裡好吃的多,好玩的多,就足夠令她心生羨豔了。

“芝加歌。”

比較於她的激動,邦尼則仍低著頭努力吞咽著食物,這冷淡的態度並未讓她有所不滿,而是迫切的想知道他能給自己帶來的信息。

“芝加歌?有些耳熟,那裡好玩嗎?”

“不好玩。”

“騙人,怎麼會不好玩,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跟彆的女人跑了?去那邊瀟灑快活去了?”

女人?讓他背井離鄉拋妻棄子跑去鎂國的可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男人,可要是說為了個男人,邦尼怕她想到某些不好的地方去,至於真相,他會一輩子爛在肚子裡,隻好撒謊。

“嗯。”

這回答讓薩拉十分不滿,厭惡的看著邦尼,剛才那一點點溫情立刻消失殆儘,她沒忘記這一切不幸的源頭來自於這個男人,也不會因為幾天的相處就可以理解爺爺當年犯下的錯誤,她隻是強忍著,強迫自己不去跟這個把自己照顧的很好的爺爺翻臉。

“嗬,果然……你真不知廉恥,那個女人呢?怎麼你自己回來了?她沒跟你回來?把你拋棄了?”

“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邦尼沒說話,隻是放下叉子,右手握拳,豎起大拇指,輕輕在脖子上劃了一下。

“噗,你吹吧你,哈哈,肯定去了鎂國,好玩的太多,你這個土老帽配不上人家,信用卡也刷爆了,人家就把你甩了,活該!。”

腦海中有畫麵了,電視裡總是這麼演讓她也覺得故事如同這般發生十分合理,她忽然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樂,笑的停不下來,甚至愈演愈烈的到起了桌子。

邦尼看著笑到發癲的薩拉,臉上沒什麼表情,低下頭重新拿起叉子翻拌著盤中的麵條,卷了一口放進嘴裡,忽然笑出了一聲。

輕輕咀嚼,將麵條咽下,又一次放下叉子,手掌捏著額頭,遮擋住了麵容,掩蓋了表情,跟著她一起笑了起來,逐漸的,笑聲再也控製不住,笑的直咳嗽。

她想要的兩人一起開懷大笑達成了,卻不是她想要的結果與效果,看著這滿頭銀發的爺爺低頭大笑,她收斂起了笑容。

“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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