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像的眼睛從腐爛的頭骨裡麵,冷冰冰的看向武禎,但武禎任他這麼壓迫感十足的盯著,巍然不動。最終四不像輕輕笑了一聲,聲音第一次顯露出幾分正常人的輕軟,隻不過說話的內容一點都不軟。
“隻要吃了她,我就不會是這個鬼樣子,還能一直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說到這裡,四不像語氣狂熱起來,迫不及待般的,口中流出了更多的涎水,“我找了她這麼久,我受夠了這樣的身體,快,把她給我,隻要把她給我,我就答應不殺你們。”
武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看他恨不得撲過來搶的模樣,淡定的摸了摸貓屍的毛,發現手感出乎意料的不錯,於是一邊緩緩摸著貓,嘴裡笑道:“把東西給你,你就不殺我們?怎麼,難道我的長相看上去像個傻子,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她露出了個不像好人的惡意笑容,“看樣子你還不清楚現在的情況,現在已經不是你威脅我們了,現在是我抓著你想要的東西。”
四不像的耐心格外少,聞言那龐大的身軀蠢蠢欲動的前傾,滿含殺意道:“那我就殺了你們再把她拿回來。”
梅逐雨一直在旁邊沉默著,按照他的習慣和方式,是不可能和敵人說這麼多的,一般情況下遇見了敵人二話不說就是動手,是生是死打過再說。這回武禎在旁邊,他隻好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先在一邊守著,默默注視對麵敵人的一舉一動,周身緊繃眼神專注。
見四不像有要動手的意思,梅逐雨立即也蓄勢待發。不過武禎再度開口打破了這份緊張,她抓著貓屍說:“勸你冷靜點,你看著,你想要的東西在我手裡,你相不相信隻要你亂來,我馬上就把這東西給毀了,把她變成一把灰撒出去,到時候難道你要吞了這方圓幾裡的土?”說著她好像從自己這句話裡找到了趣味,瞧兩眼貓屍,頗有點躍躍欲試。
四不像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明顯的一愣,怒道:“你威脅我!”
武禎吊兒郎當的晃了晃貓屍,“聰明呀,我是在威脅你沒錯。”
四不像被戳中了軟肋,眼睛雖然還狠狠的盯著她們二人,但身上的氣勢一弱。本該威脅她們的人變成了被威脅的人,梅逐雨也沒想到情勢會變得這麼快,他這輩子還沒擔當過這種威脅彆人的角色,隻有武禎很適應自己現在的角色,那模樣語氣,就是個惡霸無疑。
梅逐雨遲疑了一下,還是配合著武禎。
四不像靜了一會兒,忽然冷靜下來說:“你方才變成了貓,那時我才看出來,原來你便是如今的長安妖市貓公。”
武禎:“好話不必說,麵子我不給。”
被她堵了一下,四不像大概心情不好,語氣更加低沉,“那你應該知道,你手中的,就是妖市第一任貓公,長安妖市,從她而起。”
武禎還真不知道,難得的愣了下,而四不像繼續說:“你旁邊那個梅家小子,他的父親是你上一任的貓公,為了保護第一任貓公的屍體而死,你既然繼任貓公,也算她的後人,這樣,你還敢說毀她的屍身?”
比起自己手裡提著的是第一任貓公這件事,更讓武禎感到訝異的,是另一件事。郎君的父親,是上一任貓公?她記得父親說過,郎君的父親先前是渠州刺史,怎麼又變成了上任的貓公?
武禎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她想起了一些事。她其實是記得上一任貓公的。她那時才幾歲,那隻巨大的貓給她吃了一顆珠子救活了她,並將她帶到妖市,告訴她作為救活她的代價,以後她就是妖市貓公,需要對妖市負責。
幾歲的武禎,隻見過上任貓公兩次,一次是救她,一次是告彆,他好像說過,他不再是貓公,要離開長安,走得很急。但當時武禎又和他不熟,也不在意,一心覺得自己能變成貓怪有趣的,之後時間久了也就忘記了上任貓公的事。這兩次見麵,對方都是以貓的形態出現。
郎君曾說,他聽爹娘提起他三歲之前,也是在長安的,後來才隨著調任的父親去了渠州,時間似乎也能對上。
天上又是一個響雷,武禎一驚,又突覺眉心一涼。是梅逐雨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他的手指很涼。
武禎看著他的神情,鬆開眉頭笑著歎了聲,“這是不是也算另類的子承父業?原來我這個夫人是你父親幫你找的,可見他是個有眼光的人,那麼早就看準了。”
梅逐雨聽到這話,一愣之下突然笑了起來。武禎還沒見過郎君這樣笑,不是那種微微彎起眼睛和嘴角的笑,他好像很開心的笑出了聲,笑聲很好聽。這樣笑出聲的時候,真正像個比她小幾歲的年輕小郎君了。武禎也不知道自己隨口說的哪一句對上了郎君的胃口,給他逗成這樣,但也忍不住跟著露出了笑意。
他們兩個在這邊笑得開心,那邊的四不像就不那麼開心了,雖然他的腦袋爛了看不出臉色,但武禎覺得他可能非常想衝過來,打死他們這兩個大敵當前還旁若無人調情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