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略有些吃驚,她沒想到楚拂曉會被挪出去。
剛聽動靜,前頭大約打了十板子,而且宮裡當差的宮人都會瞧眼色,打楚拂曉這種司寢宮女,不會往死裡下狠手,十板子大約一個月就能養回來,身上也不會留疤。
但見周姑姑的意思,還是要給她挪出去的。
姚珍珠點點頭,周姑姑就直接吩咐如雪,讓她領著小宮人上前收拾東西。
轉過頭來,她認真打量了姚珍珠一眼。
“唉,姚姑娘,其實老身還有一事,”她道,“不知姑娘願不願意。”
姚珍珠當然不能不願意,她直接到:“姑姑且說,能辦到的我一定會辦到。”
周姑姑牽起她的手,手心碰到姚珍珠的指腹,入手皆是粗糙的繭子。
她是做慣了活計的,並非嬌生慣養的嬌小姐。
在姚珍珠身上,她從來聞不到濃鬱的香味,卻也並非什麼味道都沒有。
似乎有種陽光的味道,又好似剛剛泡好的桂花烏龍,讓人怎麼都覺得舒服。
周姑姑自覺自己看人極準,因此此刻才決定大膽賭一把。
“姚姑娘,殿下中午隻用了一碗米粥,是您親手做的那一碗,我瞧著他用得好,便叫小廚房晚上也準備一份,”周姑姑歎了口氣,“但殿下瞧著並不是特彆喜愛,隻吃了半碗,顯然不如姑娘做的那一碗香濃。”
姚珍珠大約明白了周姑姑的意思:“姑姑是想讓我再做一碗粥?”
周姑姑卻搖了搖頭。
“傻姑娘,好飯沒有吃第二回的,你且想想,有什麼順口不膩的湯食,既能溫補養胃,又能讓人用了舒服,還不怎麼耽誤功夫的?”
姚珍珠低頭想了想,輕聲道:“倒是有一樣,不過其中有味食材宮中很少用,咱們大梁似也才有。”
周姑姑笑了:“食材的事不用你操心,這個我來操辦便是,有勞姑娘了。”
姚珍珠點頭,沒一句廢話,直接跟著她拐出後殿,往小廚房行去。
不管這湯食做出來殿下是否喜歡,又是否要罰他,周姑姑開了口,她就得做。
周姑姑親自陪著她來到小廚房,聽她如此這般說了幾樣東西,便忙打發小廚房的吳魚羊去找。
姚珍珠要的食材不多,山藥、薺菜、雞蛋以及宮裡並不多見的酸果。
酸果是頭幾年跟著商船回來的,掛果的時候紅澄澄,瞧著特彆漂亮。
一開始沒人敢吃,隻做觀賞用,後來是她師父親自嘗了一個,發現確實好吃,這才慢慢在宮裡應用起來。
宮裡頭的貴人們敢吃,坊間百姓自然也敢吃,不過因為才到大褚幾年光景,還沒怎麼普及,同辣椒一般產量很低。
姚珍珠這會兒要,小廚房沒有備著,但禦膳房是有的。
吳魚羊今年已經四十,他伺候太孫殿下多年,自知道他的口味,聽了這食材單子便點頭:“姑姑您放心,一會兒就取來。”
周姑姑見他全不在意,還是點了一句:“姚姑娘隻是偶爾做做。”
吳魚羊哂笑:“咱可不是小氣人,姑姑可不用擔心,姑娘是姑娘,掌勺是掌勺,咱們可分得清。”
宮裡的掌勺禦廚大多都是黃門從小跟著學起來,除此之外,也有些禦廚世家的傳人在宮裡伺候,以及像趙如初這樣的神廚被征召入宮。
毓慶宮的小廚房,有兩個派係,一派自然是貴妃娘娘調撥過來的宮中禦廚,兩位都是黃門,吳魚羊便是其中一位,也是毓慶宮小廚房的一把勺。
還有兩位是先太子妃娘家盛京柳家送來的私廚,都是外廚,再過幾年便要出宮。
他們兩個爭不過吳魚羊,吳魚羊也沒必要跟司寢宮女置氣,聽周姑姑這話還笑了。
“姑娘願意操持鍋燒為殿下分憂,咱們自應當尊敬,哪裡會有其他的什麼心思。”
他這麼一說,周姑姑就放心了。
吳魚羊很機靈,這會兒已經讓人叫來湯圓,又把自己手下的大徒弟容勤送了過來,叫他專門伺候給姑娘切墩。
然而容勤發現自己毫無用處。
宮裡食材都是處理好的,去皮去根,乾乾淨淨擺放在笸籮中,山藥等都是現備,不需要等就送了過來。
姚珍珠取了山藥,自己挑了一把菜刀,手起刀落,隻見寒光微閃,一整個山藥就被切成薄薄的圓片。
姚珍珠很瘦,身形纖細,可拿起菜刀來,那身影一下子便威武起來。
周姑姑就守在小書房,默默看著她做菜。
姚珍珠做菜特彆麻利,她切菜的動作飛快,不過眨眼的工夫,細小的山藥碎便切好了。
她切的山藥碎幾乎每一塊都一樣大,白白碼了一碗,瞧著就舒坦。
處理好山藥和薺菜,又燒熱鍋灶,飛腿黃門便取來了酸果。
姚珍珠取了一個又大又圓的,直接切碎。
她低頭吩咐湯圓幾句,伸手放入鍋中,試了試溫度,然後就倒了一丁點油。
待油熱了,她直接把一整晚酸果碎倒了進去。
隻聽刺啦一聲,酸甜的香氣瞬間被爆出。
盯著灶火的湯圓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今天這道湯,她能不能蹭上一碗。
若是能蹭上,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