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 / 2)

珍饈嬌娘 鵲上心頭 15471 字 9個月前

聽瀾這邊的速度也很快。

此刻已經切了兩盤成糖,正在用糖紙包好,一塊塊碼放在食盒裡。

聽瀾抬頭見姚珍珠眼睛都熬紅了,不由有些擔心:“小主歇一會兒吧。”

姚珍珠一貫好吃好睡,她晚上睡得很早,若是往常,這會兒已經深眠,現在自然很是困頓。

但小廚房的活計還沒忙完,姚珍珠也沒辦法鬆懈下來。

“待把餅乾做完,喜桂這也學會了我就歇一會兒。”

麵餅炸完,放在外麵凍的麵團時候也差不多了。

喜桂取回來麵團,輕輕摸了摸:“已經好了。”

姚珍珠摸了摸麵團,道:“若是平時,可以做各種各樣的造型,今日就算了,就做最簡單的。”

她炸了小半個時辰麵餅,這會兒確實有些累,便讓喜桂上手,把麵團直接揉成圓條,然後用刀切下寬厚一致的原麵片。

烤盤已經刷好油,早早準備好了。

姚珍珠把麵片一塊塊放入烤盤裡,然後直接推入已經燒得紅紅火火的烤爐中。

關上爐門的那一刻,姚珍珠才算徹底鬆了口氣:“不要太熱的火,保持這個火候就好,記得盯著柴,火不能太小。”

喜桂點頭:“是。”

姚珍珠看了看膛火,算了一下時候,便道:“一刻正好,到了一刻先取出瞧瞧,若是已經變色,硬挺成型,就是好了。”

喜桂立即道:“小的明白,小主放心。”

姚珍珠這才不覺得心慌。

她找了一把小灶房裡早先就有的藤椅,坐上去長舒口氣。

姚珍珠原本隻想歇一會熱,可她剛剛閉上眼睛,立即便沉入繁複的夢境中。

因為已經有過兩次經曆,所以這一次墜入夢境時,姚珍珠很訊速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夢裡的天色晴好。

雪後的盛京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自有一派清風雲淡。

明明還是正月裡,連十五都沒出,長信宮中的氣氛卻異常沉悶,整個宮室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中。

跟這明晃晃的天完全相悖。

姚珍珠從東配殿醒來,還有些恍惚,知道她下了床開始用早膳,她才回過神來。

她又做夢了。

這一次夢裡有什麼呢?

恍惚之間,聽瀾在她邊上道:“小主,毓慶宮的份例尚宮局未曾送來,周姑姑去要了一回,因趕上大雪回來就病了,這可怎麼好?”

姚珍珠聽到自己答:“周太醫可來瞧了?”

聽瀾道:“瞧了,也開了藥,但周姑姑惦記著宮裡事,不怎麼肯休息。”

姚珍珠歎了口氣。

“殿下剛走五日,尚宮局就甩了臉,想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貴妃跟皇帝陛下同一日離京,去往皇覺寺,她便是留了人在宮中,卻也分身乏術,想不到太子妃陳氏會如此囂張,完全不給臉麵。

姚珍珠慢慢吃著粥,這兩日禦膳房也沒有送新的菜來,毓慶宮隻能吃之前過年送來的份例。

再這麼下去,一宮的人就要餓肚子。

炭火也不夠燒了。

姚珍珠吃了一碗粥,又吃了兩個紅糖花卷,這就停了筷子。

“今日我去一趟吧,周姑姑是管事姑姑,我到底還是詔訓,是正經宮妃,她們怎麼也要給些麵子。”

“回來的路上,可以去一趟鳳鸞宮,給貴妃娘娘送個信。”

雖說不想麻煩貴妃娘娘,但殿下臨走之前叮囑,讓她跟周姑姑看好毓慶宮,她不能失職。

聽瀾抿了抿嘴唇,不願意讓姚珍珠去被人編排。

她低聲道:“要是小主跟著殿下去玉泉山莊便好了。”

當時李宿直接安排所有宮人留在毓慶宮,姚珍珠想著之前幾次選擇,想要跟在李宿身邊,這話卻沒對李宿說,隻跟周姑姑問了問。

周姑姑道她留下來會安全一些,殿下也怕她們出事,便一個都沒帶。

卻沒料到,東宮如此盛氣淩人,一點慈悲麵容都不留,直接露出惡狠狠的利齒。

既然留下,就不會後悔。

姚珍珠擺了擺手:“這有什麼,我原也不是什麼高貴人。”

說兩句罷了,頂多就是磋磨個把時辰,不礙事。

姚珍珠說完,便讓聽瀾給她取來李宿之前賞賜給她的白狐狸毛大氅,頭戴紅寶石華盛,異常華麗地準備出門。

可到了門口卻沒看到暖轎,隻看到了毓慶宮黃門苦澀的臉。

“小主,車馬司不肯派轎,說小主身份不夠,坐不得轎。”

姚珍珠深吸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姚珍珠的魂兒跟著夢裡的自己,一路順著狹長的宮道往前走。

從毓慶宮往尚宮局行去,要走大半個時辰,這麼冷的天,也是遭罪。

姚珍珠艱難走到尚宮局,到了的時候鹿皮靴都濕透了,即便披著大氅也覺得冷。

出乎她的意料,尚宮局的管事姑姑很客氣,不僅答應馬上就送份例過來,還給她上了一碗茶。

姚珍珠走了一路,口裡又乾又渴,沒想那麼多便喝了。

管事姑姑見她喝完,才道:“這是特地為小主準備的陳年普洱,味重,也不知您喜不喜歡?”

這普洱味道很醇香,沒有一點雜質,姚珍珠點頭:“多謝姑姑,辛苦你了。”

管事姑姑笑道:“小主哪裡的話,咱們送晚了份例本就要挨罰的,小主客氣,咱們自然不能無禮。”

姚珍珠頓了頓,隻說:“能送來就好。”

毓慶宮如今也挑不得禮了。

夢裡的一切都在往前進行,但姚珍珠卻覺得尚宮局實在太過異常,令人心中發寒。

她就寄居在自己的身體裡,看著夢裡的自己緊緊攥著手。

顯然,她自己也覺得不對。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心裡很清楚無論尚宮局如何,她們都不好當麵翻臉。

翻臉,就是太孫殿下對太子妃不敬。

到時候一個不忠不孝的帽子扣上來,彆說吃飯用炭,命還能不能有都不知道。

不多時一個大宮女便進來,福了福道:“詔訓小主,份例已經備齊,您同跟奴婢一起去清點一番?”

姚珍珠起身,輕咳一聲:“好。”

庫房在尚宮局廂房後麵,分了六間。

宮女先帶她去瞧布料那一間:“這個月是小月,布料隻一人一匹絲綿,小主和周姑姑的是兩匹,都在這,小主瞧瞧?”

姚珍珠隻覺得這庫房裡黴味很重,好似許久都未開窗,屋裡又潮又濕,令她分外難受。

她鼻子本來就靈,這會兒隻覺得頭暈惡心,便也顧不得布料好壞,匆匆摸了一下便停了:“不錯,有勞。”

出了這間庫房,宮女又領著她去了隔壁。

這一間放的是藥材。

姚珍珠這一次點單要的祛風寒的祛風丸和活血化瘀的金瘡藥,其他的丸子配了一些,放在藥盒裡不過兩匣。

藥材庫的味道比剛才還難聞。

一股子經年的苦澀藥味直往姚珍珠鼻子裡鑽,她覺得自己更頭暈了。

姚珍珠艱難地看了幾樣份例,最後那宮女還要領著她去炭庫點炭,姚珍珠有點堅持不住,直接道:“我便不去了,有勞姑娘幫忙送來。”

那大宮女細長眼,長得挺樸素,笑容也很乖巧:“是,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清點,不會短了毓慶宮的份例。”

待從尚宮局出來,姚珍珠一下子支撐不住,整個人倒在聽瀾身上。

聽瀾嚇壞了:“小主,你怎麼了?”

姚珍珠掙紮起身,緊緊攥著聽瀾的胳膊:“尚宮局有異,快些回去請太醫。”  如此說完,姚珍珠越發頭暈目眩。

來時行了小半個時辰,回去時幾乎走了一整個時辰,到了毓慶宮時,姚珍珠整個人如同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嘴唇都發紫了。

小黃門嚇了一跳,想要進去喊人,可剛走到前院卻呆住了。

他不知道要去叫誰。

賀天來跟貝有福陪著李宿離宮,周姑姑重病在床,自己也時常昏睡,唯一可以主事的姚詔訓突然病倒,毓慶宮一下子便亂了。

姚珍珠見他猶豫,啞著嗓子說:“去請魏宮女。”

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魏清韻同她不算相熟,但她很穩重,一看姚珍珠如此病弱,立即讓宮女一起送她回了後殿,轉身就叫了太醫。

隻不過,她再如何快,都敵不過姚珍珠急症病發。

姚珍珠隻覺得渾身猶如火燒,她腹中絞痛,喉嚨乾澀,躺倒在床上之後就起不來了。

聽瀾急得直掉眼淚,卻不敢當著她的麵哭。

姚珍珠張了張嘴,想要安慰聽瀾,可一句話還未說出口,鮮血卻隨著聲音噴薄而出。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姚珍珠整個人縮成一團,痛得失去了神智。

姚珍珠每喘一口氣,就要吐出更多的鮮血。

猩紅的血一瞬灑滿床榻,沾染了姚珍珠最喜歡的柔粉錦被。

姚珍珠覺得自己疼了許久,卻又仿佛隻是一瞬,直到她聽見周銘的聲音,這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銘說:“小主中毒了。”

姚珍珠用最後的神智想:“東宮也太不穩重了。”

如此想完,她就再無聲息。

一陣香味鑽入鼻尖,靈魂飛上天去,複又落回人間。

姚珍珠隻覺得身上一下子便輕鬆了,所有的疼痛都離她而去,她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耳邊,是聽瀾焦急的聲音:“小主您又做噩夢了?快醒醒。”

是的,她要醒來了。

姚珍珠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熱鬨繁忙的小灶房。

聽瀾就坐在她身邊,用帕子給她擦汗。

灶膛裡柴火劈裡啪啦,烤箱裡的香酥餅乾散著麥香。灶台之前,湯圓正舉著湯勺,認真煮蘋果醬。

這一派人間煙火氣,驅散了姚珍珠身體裡的寒。

她長舒口氣,呢喃道:“可算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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