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珍饈嬌娘 鵲上心頭 16071 字 9個月前

肉乾已經被烘乾水分, 看起來硬邦邦的,但若是在石板上烘烤一會兒,又會滲出些許油脂。

姚珍珠用筷子夾住肉乾, 把上麵的油均勻塗抹在石板上,然後立即把切好的菰筍片平鋪在石板上。

隻聽刺啦聲此起彼伏, 濃重的鮮香味撲麵而來。

菰筍接觸過油脂, 又被炙烤, 很快便激發出香氣, 也變得柔軟起來。

姚珍珠的雙手動如閃電,不過喘息工夫,便把菰筍片全部翻了個麵。

被油煎過的菰筍略微有些焦黃,清香中又有純粹的肉味, 令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姚珍珠深吸口氣, 滿臉陶醉。

這小湖泊看起來不大,水質卻真的好,湖畔的植物都長得茂密豐盛,口感應當更好一些。

很快,油煎菰筍便熟了。

姚珍珠把帶來的五香粉撒了一把,一片片夾出來, 放到之前挑出來的木片上。

就著剩下的油和香氣,姚珍珠把兩個鵝蛋都打碎, 用薄木片在木板上翻炒。

鵝蛋比鴨蛋要大一圈, 味道也很香, 不過不太容易熟,需要反複翻炒。

姚珍珠倒是很有耐心, 一點點翻炒, 把鵝蛋炒得金黃焦脆, 最後撒了一把從湖邊拔的野蔥碎,就可以出鍋了。

早飯簡單,卻很用心。焦嫩的油煎菰筍,金黃的野蔥炒鵝蛋,一樣一大盤。

李宿用右肩背著草筐,回到山洞的時候,就看到這樣豐盛的早食。

他把土筐放到洞口,用帕子擦了擦手。

姚珍珠道:“殿下,您看夠吃嗎?”

李宿點頭,還是說:“你辛苦了。”

難得太子殿下還會誇獎一句,姚珍珠笑笑,把筷子遞給他:“剛出鍋,小心燙。”

他們倆沒現成盤碗勺子,隻能將就著慢慢吃。

李宿先夾起一片菰筍,放入口裡咀嚼。

這東西他以前吃過,但沒想到,這荒郊野外用石板做出來的菰筍,卻比宮裡好吃得多。

因為過了油,被煎出了脆殼,可內裡卻是又軟又嫩,帶著一股甜香。

配上五香粉的點綴,一瞬間把這甜香帶上另一個層次,讓簡單的食材也味道豐富起來。

李宿是真的沒想到。

如此簡單,卻又如此好吃。

姚珍珠怕兩個人不夠吃,菰筍足足切了三根,就這樣,兩個人也飛快吃完了。

吃完菰筍,用剛才的小木片當碟子,李宿開始吃炒鵝蛋。

其實鵝蛋鴨蛋有一點點腥味,吃慣了雞蛋的人不太能吃的慣鵝蛋,但炒鵝蛋的油是牛肉乾烤製出來的,又煎過菰筍,出鍋時姚珍珠又灑了野蔥和五香粉,味道一下子便醇香起來。

那一點的腥味,便被各種各樣的香味掩蓋住。

李宿什麼樣的雞蛋都吃過,卻沒怎麼吃過純粹的炒雞蛋。

炒鵝蛋自然也沒有。

然而越是純粹簡單的做法,越能激發食物本身的原味,也越能讓人感受到食物的鮮美。

這早食如此簡單,沒有那精致的金碗玉盤,也沒有山珍海味,珍饈佳肴,卻偏叫人身心舒暢,愉悅而滿足。

李宿雖一直麵無表情,眉眼看起來也特彆冷淡,但姚珍珠卻就是覺得,在此處的李宿跟在宮中的李宿不一樣。

他的心情應當是極好的。

姚珍珠問:“殿下,好吃嗎?”

李宿放下碗筷,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唇角,道:“不錯。”

這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姚珍珠彎眼一笑,心情也是極好。

“殿下,咱們開始做陶器?”

李宿淡淡看了一眼她的細胳膊細腿,沉默半晌道:“你揉泥拉坯吧。”

姚珍珠有些不服。

她起身來到草筐前,伸手就拎:“殿下,您彆看我瘦,可我力氣大……”

姚珍珠這句話沒說完,手上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她已下載竟沒把那草筐拉起來。

姚珍珠:“……”

李宿挑眉,看她:“力氣大?”

姚珍珠終於放棄了:“那殿下您小心些,彆扯著傷口。”

雖說已經上了金瘡藥,又養了一日,可畢竟那是很深的劍傷,即便是在宮中,怎麼也要將養月餘才能好轉。

李宿這兩日忙進忙出的,又是挖土又是砍樹,姚珍珠其實有些擔心,怕他自己逞能。

她總覺得,李宿不是個會喊痛的人。

有病有傷,都是默默扛了,不會叫一聲苦。

所以姚珍珠總之反複念叨,反複強調,讓他務必要保重。

說來也奇怪,她這麼絮絮叨叨,李宿卻一點都不煩。

他甚至很有耐心,嗯了一聲才走。

他們沒有拉坯機,無法拉坯,卻可以把紅泥揉好,靠手工定型。

畢竟也不是常年家用,隻用幾日,好不好看都是次要的。

姚珍珠把李宿背回來的紅泥用小木板一點一點攤開,把裡麵的小石塊和雜草都撿出來,特彆細致地反反複複找了兩遍,才徹底乾淨。

湖邊的紅泥本就是濕潤的,不需要再和泥,她把乾淨無雜的紅泥放在木板上,反複揉搓起來。

紅泥的手感特彆好,又細又軟,加一點水就很光滑,還有一點粘性,又柔又韌,在手裡隨意揉搓,可以捏成不同的形狀。

姚珍珠反複揉泥,一共揉了三塊大的泥團出來,然後就開始塑形。

李宿第一次取回的泥土一共就這麼多,姚珍珠隻揉了三個大團子,土就沒有了。

他們沒有現成的陶窯,也沒有石磚山洞可以壘一個簡易的土窯,姚珍珠估摸著他們得現燒一個土窯,因此陶鍋出窯時估摸有大半都會直接碎裂。

有用的能有一個,就相當不錯了。

姚珍珠如此想著,手上卻不停,很快就捏好三個大小不一的土鍋。

說是鍋,也就是個勉強能看的土盆,要不是姚珍珠手巧,估摸著連盆都算不上,放在地上都不能待住。

她在這忙,李宿那邊也麼閒著,等姚珍珠把鍋捏好了,李宿也背著新一筐紅泥回來。

姚珍珠忙起身,捧著自己捏的最好看的鍋給他瞧:“殿下,怎麼樣?”

李宿的目光從那歪歪扭扭的“鍋”上一掃而過,落到她臉頰上的泥點子上。

“不錯。”

李宿誇人,頂天就是不錯,這個姚珍珠已經摸清楚規律,因此一聽這兩個字,立即高興起來。

她捧著自己捏的鍋,左瞧瞧又看看,最後滿意:“我真是心靈手巧。”

她原本是自言自語,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但李宿離得並不遠,把這一字一句都聽進心裡去。

李宿:“……”

樂觀精神值得嘉獎。

李宿把泥放下,幫她一起把捏好的陶鍋坯子放到樹蔭底下陰乾,然後道:“我去找一處地穴。”

土法子燒陶,最簡單的就是在地上挖坑,用燃料燒高坑內溫度,把坯子放入之後,上麵蓋厚重的燃料,可以長時間保溫。

他們要燒的東西不算少,自己挖要挖好久,李宿之前挖泥時已經看過四周,此時再去就是確定哪一處地穴合適。

姚珍珠使勁點頭:“殿下慢走。”

李宿往前走了幾步,突然頓住,回頭看她:“莫要亂跑。”

姚珍珠心裡撇嘴,臉上笑意盈盈:“是,殿下放心。”

殿下可放不了心。

李宿淡淡掃她一眼,還是轉身大步離開。

等他高大的身影不見了,姚珍珠才吐了吐舌頭:“凶巴巴。”

她嘴裡念叨著李宿,手裡卻不停,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動作,然後把泥土反複揉搓,揉到紅泥軟黏後,開始做小碗。

沒有碗,吃飯真是太費勁了。

此處若是有竹林還好,可以用竹筒當碗,然而從山洞往外瞧,目之所及並未有竹林。

而且山洞前的數目高大,遮擋了遠處光景,姚珍珠便沒想著費勁兒去找。

因此,他們不僅要做陶鍋,還要做陶碗。

鍋碗瓢盆,才是人生。

說實在的,自從入宮,每日生活都很單調。

尤其是進了禦膳房之後,她每日都圍著灶台,煎炒烹炸,燜煮溜燉,日日都離不開那幾件事。

雖說她很喜歡學習,也喜歡做飯,但日子久了,從心底深處還是會升起一絲絲的厭倦來。

這種厭倦很輕,很淺,卻並非不存在。

有時候她想,等出了宮,她尋到哥哥之後,兄妹兩個開個酒樓,她定要沒十休一,那一日可以舒舒服服在家躺著,也可同哥哥一起出去遊玩,歸根結底還是要讓自己高興。

沒什麼比高高興興過一輩子重要。

然而,隨著師父出宮,一切眨眼間便改變了。

她選擇了毓慶宮,有了一方新天地,認識了許多人,也見到了更多的事。

剛去毓慶宮的時候,姚珍珠絕對想不到,自己未來的某一日,會坐在無人的山穀裡,為一日三餐努力。

山穀裡的生活肯定比不上毓慶宮,沒有宮人伺候,沒有錦衣華服,她也不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似乎更快樂。

這裡的天很高,很藍,寬闊得沒有邊際。

坐在這裡,可笑看雲卷雲舒。

陽光透過樹蔭,絲絲縷縷招搖下來,光縷中的灰塵紛飛起舞,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這是一個廣闊的,讓人看不到未來,卻又心馳神往的世界。

姚珍珠是打心底裡喜歡這裡,也不覺得辛苦。

她捏著手裡的紅泥,把它們捏成大小不一的小碗,嘴裡還哼著歌。

光陰之下,一切都是美麗的。

李宿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漂亮的少女坐在山林深處,她仰著頭,眉目含笑,仿如落入山間的仙人,自在又快活。

他的唇角,也跟著淺淺勾起一個令人心動的弧度。

是啊,這裡似乎才是人間。

————

姚珍珠一共捏了四個鍋,八個碗,最後剩了一點泥,她還捏了一個碟子。

這些陶器坯子堆在一起,瞧著頗為壯觀,仿佛立即就能燒成成品。

李宿回來山洞前,道:“有一處地穴可以燒窯,我剛已經把乾草點好,現在就把坯子搬過去吧。”

姚珍珠道:“好。”

她這就要去拿木板,李宿卻攔住她:“太沉,你搬不動,把坯子羅在筐裡,我背過去。”

這樣坯子可能會變形,但卻很省力,李宿一個人就可以背過去。

姚珍珠有些遲疑:“殿下,您的傷。”

李宿態度堅決,他直接把四個鍋的坯子放入筐中,上麵又放了兩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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