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1 / 2)

珍饈嬌娘 鵲上心頭 16803 字 9個月前

這一處熱湯泉泉眼並不大。

比旁邊的地下泉要小得多, 大約隻有三成大小,四周也沒有菖蒲和菰米,隻有零星的野草。

就是孤零零一個小池子。

因為沒遮擋, 姚珍珠一開始還放不太開。

不過, 熱氣騰騰的湯池,實在看得她眼饞, 幾日不曾沐浴總覺得身上刺癢難受。

姚珍珠回過頭, 悄悄看了一眼李宿,見他一直背對著湯池, 沒有回頭, 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殿下對她也不感興趣吧?

不, 殿下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

姚珍珠略微放心一些。

她除了有些害羞, 倒真不是不能叫李宿看, 畢竟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若是李宿……正常些, 現在指不定日日耳鬢廝磨。

就是因為一直循規蹈矩, 才令她越發羞赧。

而且, 現在的她可以說是蓬頭垢麵,衣服臟兮兮,臉也好幾日沒認真洗了, 這麼叫人看, 但凡是個小姑娘都不太樂意。

平日裡這麼麵見李宿, 似乎也不太穩妥。

姚珍珠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衣裳換下, 隻穿著小衣進了池子。

池子裡水很溫暖。

嫋嫋熱氣蒸騰在臉上, 一波又一波的泉水拍打在身上, 讓她溫暖又舒適。

這些時日的驚嚇與辛勞, 都在這溫暖的池水中被驅散。

若是池子裡能坐,那姚珍珠真想坐這裡好好泡一會兒,然後再舒舒服服睡一覺,簡直美哉。

不過,荒郊野外的,倒也不是享受的時候。

姚珍珠略泡了一會兒,便開始仔細清洗起來,她先洗了頭,又在身上搓了一遍,才覺得渾身輕鬆,不再黏膩難受。

她把頭發盤在發頂,把身上又重新洗了一遍,這才上了岸。

她身上的小衣都濕透了,貼在身上,風兒一吹便有些冷。

姚珍珠下意識看向李宿,見他依舊脊背挺直,背對著自己坐在那,好似一尊泥塑,一動不動。

姚珍珠覺得有些緊張。

她飛快擦乾身上的水漬,把小衣換下,又重新穿上中衣夾衣和襯裙,這才鬆了口氣。

洗個澡跟做賊一樣,真是太難了。

姚珍珠把衣服包好,緊緊抱在懷中,輕輕來到李宿身後:“殿下。”

李宿耳朵輕動,顯然聽到了姚珍珠的聲音。

“嗯,好了?”

李宿站起身,聲音很低啞,卻依舊背對著她。

姚珍珠也低著頭,沒好意思看他:“好了。”

李宿道:“回吧。”

姚珍珠:“嗯。”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一前一後地回了山洞。

姚珍珠一直低著頭,倒是沒瞧見李宿略顯僵硬的步伐。

待進了山洞,李宿便對姚珍珠道:“你先歇著,我去看看土窯。”

姚珍珠看著他僵硬的背影,聽著他生硬的語氣,自己心裡那點彆扭倒是不翼而飛,此刻隻覺得李宿怪可愛的。

“殿下,”姚珍珠控製自己沒笑出聲,“殿下,我穿好衣服了。”

“您不用一直背對著我。”姚珍珠往前走了半步。

李宿能聽出她的聲音在靠近。

他背對著姚珍珠,耳朵又一層一層泛起紅暈,李宿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他明明從來不在意這個,甚至一直都很厭惡這些,怎麼現在卻又完全不同了?

李宿心裡亂成一團,卻又毫無頭緒。

但是姚珍珠的聲音緩緩逼近,似乎下一刻就要貼到他背上。

李宿倏然轉過身,垂眸看向她。

姚珍珠皮膚很白,白得幾乎都要發光,大抵是因為剛沐浴,她臉蛋又泛著紅暈,整個人看著粉撲撲的,特彆白嫩。

李宿隻看了一眼,立即彆開眼睛。

他從來沒這麼緊張過,手心都出了汗,後背也覺得有些熱,剛剛的澡都快白洗了。

李宿輕咳一聲,聲音都有些啞:“累了一天,歇息吧。”

姚珍珠卻緊緊盯著她。

若是平時,她一定不會如此挑釁太孫殿下,可現在的太孫殿下看起來太可愛了。

她頭一次看到他麵紅耳赤的樣子。

李宿的皮膚也白,卻不似她這般的瑩白,而是帶著沉穩光華的象牙色。

他平日總是麵無表情,不苟言笑,看起來嚴肅極了,又總是冷冰冰的,經常就嗯哦地回答,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哪裡像現在,話多了,臉紅了,看都不敢看她。

姚珍珠道:“殿下,可我想去湖邊洗衣服。”

李宿:“……”

李宿差點沒說我給你洗,還好話到嘴邊,才想起自己那件皺皺巴巴如同抹布般的外袍,立即閉了嘴。

“那……那就去吧,早去早回。”

湖邊離著裡近,他們倆又去了好幾趟,李宿觀察過確實沒有大型猛獸,這才鬆了口。

姚珍珠衝他嫣然一笑:“好,殿下也早去早回。”

李宿跟逃命似地跑了。

姚珍珠站在洞口,看著他倉皇焦急的背影,終於笑出聲來。

“殿下哦,”姚珍珠自言自語,“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害羞起來特彆可愛?”

待到她笑夠了,才回去擦乾頭發,然後去湖邊洗衣服。

待到她回來,便選了個不太遮擋洞口的位置,把襖裙都掛好,小衣則掛在了襖裙後麵,隻半遮半掩露些許白邊。

這邊忙完,她又去瞧李宿剛剛自己洗的衣服。

不得不說,太孫殿下洗衣服太實在了。

他幾乎要把衣服上的海瀾金銀繡紋搓爛,素羅的料子也皺皺巴巴的,看著頗為淒慘。

姚珍珠歎了口氣,準備等衣服乾了用竹筒灌熱水給他熨平,這麼穿出去也太丟人了。

姚珍珠這邊忙完,李宿剛好回來。

大抵是剛剛自己平複了一下思緒,現在的李宿又變成了平日裡的冷酷太孫殿下。

他扛了兩根竹竿放在洞口,又看了一眼姚珍珠。

姚珍珠忙迎上來,主動問:“殿下,咱們的土窯怎麼樣?”

李宿隻覺得喉嚨特彆癢癢。

他又不自覺輕咳一聲:“很好,火已經熄了,不過土窯內還很燙,等涼了咱們就去開窯。”

姚珍珠也很激動:“希望能有鍋用!”

李宿見她一臉期待,心裡也有些向往,便道:“若是不成,明日咱們再做一次,總能成功的。”

姚珍珠立即垂下唇角:“殿下,我們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不許喪氣。”

她倒是對自己特彆有信心,也對李宿特彆有信心,亦或者她就是這種樂觀性子,從來不會想失敗如何。

失敗了還能有點碎陶片,可以用來當菜碟,反正不浪費。

李宿本來是想安慰她,沒想到反而被她教育一句,頓覺好笑。

但若仔細一想,他還真沒見過姚珍珠沮喪失望過,確實不需要如何鼓勵。

李宿頓了頓,眉頭微舒:“嗯。”

等這一會兒也無事,李宿便道:“我做個柵欄,晚上能安全一些。”

他一說柵欄,姚珍珠立即驚道:“哎呀,我昨日就想做個門簾,結果忙忙叨叨就忘了,正好今日來做。”

於是,他們一個砍竹竿,另一個則坐在太陽底下編席子。

門簾不用做得平整細密,隻要粗粗編上兩扇就是,姚珍珠手下翻飛,不多時就編出大半扇簾子。

她這門簾不用操心,目光就一直落在乾活的李宿身上。

說起來,太孫殿下顯然沒做過這種粗活。

他乾起活來速度並不快,每次想要做什麼的時候都要想一會兒再動手,仿佛是在磨洋工。

但若看他做出來的東西,卻又規規整整,透著一股整潔利落,像是經年老手所出,叫人挑不出毛病。

姚珍珠想:這大概就是天分所致?

雖然他隻在書本上讀過學過,但畢竟不會當真跑去燒陶做柵欄,隻能把這些知識記在腦子裡。

現在得用了,便一點一點回憶起來,一邊學習一邊進行實踐。

不得不說,看太孫殿下乾活還挺享受。

他做事的時候比誰都認真,總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但絲毫不偷懶,乾得有板有眼,讓人覺得特彆舒心。

李宿絲毫不覺自己被人觀察,他認真砍著竹竿,幾乎要把每一根都砍得一樣長短。

待到竹竿都砍完了,李宿便把大約小腿高的竹竿一根一根砸入山洞外的地上。

他們在這裡又不是常住,李宿也沒有費勁做門,隻是用竹竿仔細打了一圈樁子,然後用馬蓮草一圈一圈緊緊纏上,把每一根竹竿都連在一起。

李宿弄完籬笆,這才擦了擦汗。

李宿鬆了口氣,喝了兩杯水,然後才過來看姚珍珠。

姚珍珠已經編完了門簾,正往上係帶子。

第一日李宿醒來看到的山洞前那根繩子,就是姚珍珠準備掛門簾的。

姚珍珠道:“殿下忙完了?”

李宿點點頭,目光順著她的手,往山洞門前看。

姚珍珠:“……”

她怎麼覺得,李宿這是想讓她點評呢?

不……姚珍珠看了一眼漂亮得如同出自工匠之手的竹籬笆,彎著眼睛笑了。

殿下這是想讓人表揚呢。

姚珍珠認真打量著籬笆,一臉認真,目光炯炯,李宿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等待著她的評判。

他一邊覺得自己好笑,一邊又真真切切在等待。往常給太傅交課業都沒這麼緊張,現在倒是如此忐忑,仿佛姚珍珠要說個不好,他立即就要拆掉重乾。

姚珍珠怎麼會說不好呢?

不過,姚珍珠回過頭來,看到李宿似乎真的在等她評判,不由起了壞心眼。

她先是皺起眉頭,頗為遲疑地說:“殿下,這竹籬笆……”

李宿的心,就隨著她這個遲疑的語氣,一瞬滑入穀底。

不好嗎?

他有點不確定了。

姚珍珠一邊說一邊盯著他的唇角看,見他好不容易拉平的唇角又要掉下去,便忍者笑道:“殿下,這竹籬笆真的是太漂亮了。”

李宿:“真的?”

李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姚珍珠看著他,笑意盈盈,眼角眉梢都是喜氣:“真的,殿下,我爹是我們村最厲害的木匠,他做的籬笆都沒殿下的漂亮。”

李宿原本皺著的眉頭緩緩鬆開,嘴角也仿佛被什麼拉扯著,一點點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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