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珍饈嬌娘 鵲上心頭 15707 字 9個月前

姚珍珠入毓慶宮已有兩個月, 期間她從司寢宮女成為詔訓,又陪著李宿一起替太子儘孝,護送皇帝陛下前往玉泉山莊, 這在毓慶宮可以說是頭一份。

可無論怎樣,太子妃娘娘都沒說要召見她, 甚至可能連毓慶宮有沒有她這個人都不知道。

怎麼這會兒竟要見她了?

姚珍珠略有些遲疑,忙去看周萱娘。

周萱娘倒是沒有如雪那麼慌亂。

她低頭思忖一番, 道:“太子妃娘娘是個好脾氣人, 很少發脾氣,倒是不會如何磋磨宮人。”

話雖如此, 但之前年節時太子妃陳氏同大公主爭執, 惹怒了皇帝陛下的事, 姚珍珠還是有些耳聞的。

周萱娘安慰她:“無論以後如何,殿下現在還是太孫,她不會不顧安郡王的名聲欺辱毓慶宮。”

但她這個時候尋姚珍珠, 確實有些耐人尋味。

周萱娘扶著姚珍珠起身,又讓聽瀾跟如雪陪著一起選衣裳,低聲道:“小主, 雖太子妃不會明著拿捏您, 很可能也不會多慈祥, 無論她說什麼您且隨意聽一聽, 不用往心裡去。”

“無論太子妃娘娘讓你做什麼, 你都說回來稟報太孫才能定奪,自己做不了主, 便是了。”

姚珍珠頓了頓, 點頭:“好, 隻是我全推給殿下, 是否……”

周萱娘握住他的手:“無妨,這也是殿下之前叮囑過我的。”

姚珍珠這才安心。

聽瀾跟如雪給她選了一身很尋常的水紅襖裙,百褶裙上繡了成片的繡球花,漂亮卻不奢華。

上身的襖子是蝴蝶袖的,寬寬大大,繡了一圈如意緣邊,隨著動作搖曳生輝。

她換上衣裳,周萱娘瞧了瞧,從妝奩裡取出一串七寶琉璃佩,給她墜在立領第一排盤扣上。

如此一來,便略有些貴氣。

聽瀾給她梳了雙環髻,發髻底部攢了一圈粉碧璽繡球花簪,正巧配她這身衣裳。

姚珍珠的臉這幾日已恢複往日白皙,唇上再點胭脂朱色,立即襯得她精神而明媚。

年輕,便是最大的倚仗。

姚珍珠不需要如何濃妝豔抹,自然而然便清晰脫俗,明媚耀眼。

周萱娘扶著她轉了一圈,感歎道:“小主真是美人胚子,我在宮裡這麼多年,宮妃們來來去去,也就小主美得讓人舒服,且百看不厭。”

姚珍珠雖然年輕,卻並不如何張揚跳脫,她收斂起心神的時候,有一種彆樣的典雅內斂。

周萱娘如此誇她,倒是讓姚珍珠不太好意思。

“姑姑謬讚。”

周萱娘一直端著笑,似乎並不覺得被太子妃娘娘召見有何不妥,她的態度安撫了姚珍珠,讓她心裡的緊張減輕幾分。

周萱娘道:“湯圓年紀小,還得曆練幾年才行,今日便讓如雪跟聽瀾一起伺候你去東宮,如雪去過,知道如何應對。”

姚珍珠便道:“是,有勞如雪了。”

如雪同她相熟,也曾伺候過她,讓姚珍珠心裡更是放鬆。

如雪便道:“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好好陪在您身邊,你不用怕。”

如此安排完,暖轎便到了。

姚珍珠披上大氅,直接出了毓慶宮。

從毓慶宮到東宮,幾乎要穿過大半長信宮。

東宮位於景陽宮以東,獨立於後宮之外,卻並未出長信宮,依舊屬於宮中宮殿。

而毓慶宮則在壽康宮以西,一東一西,位於長信兩側。

長信宮立宮之初,便設立東宮,專供太子居住。毓慶宮則是到了李宿被立為太孫時才額外設立。

因此,毓慶宮嶄新整潔,比之宮中的大凡宮室都要亮堂。

李宿之所以被立為太孫,其中也有不少緣由,不過此事宮中並未明言,坊間隻是猜測。

姚珍珠這一路上胡思亂想,暖轎在長信宮中七拐八拐,都要過了小半個時辰,才來到東宮之外。

自從太子在洪恩元年立儲,搬進東宮已有三十載,這三十載中東宮即便有修整補漏,卻沒有整體大修過。

姚珍珠從暖轎下來時,就發現東宮正殿上的琉璃瓦都有些褪色了。

跟朝氣蓬勃的毓慶宮相比,這裡一切都是陳舊的。

姚珍珠剛一下轎,便有個二十幾許的大宮女出來相迎:“姚良媛,一路辛苦,這邊請。”

姚珍珠被聽瀾攙扶,跟著這位大宮女進了東宮。

東宮比毓慶宮要大,裡外三進宮闈,左右各兩處跨院,後還有東宮花園,整體頗為寬敞。

當然,這是對於後宮人數稀少的李宿來說,太子已將近不惑之年,後宮充盈,這個對於太孫寬敞的東宮,對於太子殿下來說實在太過擁擠了。

但擠也隻是那些良娣詔訓等,對於太子妃來說,整個後殿都是她的住處,倒是不顯得如何擁擠。

那宮女很沉默,一路無話,姚珍珠便也不四處張望,隻跟在她身後往後殿行去。

待跨過月亮門,姚珍珠便看到庭院裡種了一棵模樣並不那麼漂亮的棗樹。

坊間都管棗樹叫拐棗,因為棗樹的樹乾扭曲彎繞,並沒有利落挺拔的形狀。

宮裡嫌少種植這樣的樹木,這還是姚珍珠頭一回在宮裡見到。

那大宮女仿佛已經習慣了外人的好奇,便道:“娘娘有個小名叫棗娘,殿下知道了,特地叫人種了這樹,說可以溫養娘娘氣運。”

姚珍珠便感歎:“殿下對娘娘如此愛重,實在令人羨慕。”

大宮女恰到好處露出一個笑容,沒再多言。

即便此刻沒有隆冬時寒冷,但宮中還是顯得有些陰涼,姚珍珠穿著大氅等候在後殿正門外,垂眸不往裡麵多瞧。

那宮女匆匆而入,又匆匆而出:“姚良媛,娘娘有請。”

姚珍珠點頭,邁步進了後殿。

宮女沒有請她在明堂上坐下,而是領著她去了裡麵的雅室。

越往裡走,越能感受到後殿的溫香暖融。

姚珍珠低著頭,小碎步往裡走,穩重又端方。

待進了雅室,宮人稟報一聲,姚珍珠便衝著羅漢床上的人影福了福:“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一道柔和的嗓音響起:“好孩子,過來坐下說話。”

姚珍珠這才走上前來,坐在宮人搬來的繡墩上。

她依舊低著頭,隻能看到身側太子妃腳上那一雙描金祥雲鞋。

太子妃姓陳,娘家便是盛京陳氏,陳氏武將出身,早年隻是太子身邊的侍衛統領,而陳氏也隻是太子後宮中不太起眼的良媛。

後來陳統領幾番立功,一路高升至禦林軍參將,而陳氏誕育皇孫有功,便被立為側妃。

此時,先太子妃還健在。

後來的故事宮裡人人都知,先太子妃娘娘身體羸弱,於太孫八歲上便撒手人寰。次年,太子以東宮不能無主為由,選立陳側妃為太子妃,三皇孫李端便直接成為嫡子。

自此,這位陳娘娘被太子寵愛十年之久,至今隆寵不衰。

宮裡人人都說,太子因為寵愛她,愛屋及烏,更愛三皇孫李端,且為他多方籌謀,讓他年僅十七便被封為安郡王,出宮開府,迎娶太原蘭氏嫡女為妃。

不過,宮中畢竟還有那麼多主位娘娘,這長信宮的女主人,暫且還不是太子妃陳氏,因此,除了各種年節慶典,陳氏鮮少出東宮,宮中即便說她,也都是跟太子和兩位皇孫有關,其餘的時從來無人說起。

姚珍珠回憶著路上如雪對她說的細節,安靜端坐在繡墩上,等著太子妃垂訓。

似乎是覺得姚珍珠太安靜,太子妃便笑著說:“好孩子,抬起頭來我瞧瞧。”

姚珍珠這才抬起頭,微微揚了揚下巴,眼眸卻沒有勾起。

但憑借餘光,她也大概看清了太子妃的麵容。

太子妃陳氏長了一極為淡雅的柔弱眉目。

她皮膚很白,白得似乎沒有見過天光,眼眸淺淡,並非炯炯有神的樣貌。

卻讓人瞧了不那麼緊張。

“倒是個伶俐人,”太子妃道,“宿兒如此喜歡你,藏著掖著不帶出來見人,還要立你為側妃,可見對你的心意。”

側妃?

姚珍珠心下一跳,此事李宿並未多言,隻說太子不許他加封自己,難道他同太子要的竟是側妃位?

如此一想,姚珍珠心中立即要亂。

姚珍珠淺淺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能亂。

亂了,不就如了東宮的意了?

她想起當日在小廚房裡那個光怪陸離的夢,想起自己肺腑絞痛吐血而亡,想起那人那事,一瞬便冷靜下來。

“臣妾蒲柳之姿,哪裡能堪此重任,娘娘謬讚,臣妾惶恐。”

姚珍珠紅了臉,佯裝緊張羞怯地說。

太子妃低下頭,用那雙淺淡的眼眸盯住姚珍珠。

“好孩子,你倒是懂事,我還挺喜歡你的。”

姚珍珠的臉更紅了。

她連忙起身,對太子妃福了福:“謝娘娘垂憐。”

太子妃輕笑出聲,對姚珍珠擺擺手:“快坐,哪裡那麼多規矩,我這個人啊,最不喜歡規矩了。”

待姚珍珠坐下,她才對宮人招手:“聽聞你之前陪著宿兒曆險,很是受了驚嚇,我這個做母親的,心裡很是惦念。”

“我給宿兒準備了些補藥,你且帶回去伺候他用了,也好讓我安慰。”

姚珍珠道:“謝娘娘賞賜,臣妾一定好好伺候太孫殿下。”

太子妃從籃子裡捏起一枚紅棗,慢條斯理吃著。

“你如今已是良媛,想當年,我也是太子身邊的良媛呢,咱們倒是很有緣分。”

姚珍珠低著頭,安靜聆聽太子妃的話。

果然,下一句她就切入重點。

“早些年,人人都嘲笑我出身卑微,不過是個軍戶女,現如今,當時嘲笑我的人啊,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誰說咱們這樣的人,不能做殿下們身邊的知心人呢?又有誰說咱們不能當正宮娘娘?”

“姚良媛,你說呢?”

————

姚珍珠跟李宿一般年紀,都是今年即將滿二十。

她比李宿還要小上幾個月,在宮中的所有嬪妃中,她年紀是最小的。

或許,正是因為天然的身份年齡差距,讓這些娘娘們認為她是個相當好拿捏的人。

姚珍珠聽著太子妃的話,一字一句,把它們都記在心中。

這些話不僅僅是說給她,也是說給李宿的。

“娘娘說的是,隻是臣妾人微言輕,不敢肖想高攀,隻希望能陪伴在殿下身邊,不被殿下厭棄才好。”

太子妃的語氣特彆溫和,一句一句引導著姚珍珠:“宿兒喜歡你,就是你的機會,也是你最大的倚仗。你若是對宿兒動了真心,對他儘心儘力,又有什麼不敢想的呢?”

“而且你年輕,許多事都不知,”太子妃的語氣越發溫和,可臉上的笑意卻略收了收,“皇家人都是情種,若是喜歡誰,就會放進心裡喜歡,無論如何都不會更改。”

“你放心便是了。”

這話說得姚珍珠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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