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珍饈嬌娘 鵲上心頭 15821 字 9個月前

貴妃娘娘聽到李宿這話, 微一挑眉,立即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麵安靜不語的姚珍珠。

見姚珍珠自己也挺驚訝,貴妃不由輕聲一笑。

“我倒是沒想到, 你們還能有這般緣分。”

人跟人的緣分, 誰也說不清。

天定、人為?不過是在萬千人中能看對眼罷了。

“倒是挺好的。”貴妃娘娘感歎一句。

李宿從小就寡言少語,有著其他孩童都不曾有的沉穩冷漠,即便是皇室子,本就應當沉穩端莊, 卻也實在太過沉悶。

他沒有朋友,跟兄弟不親近, 對身邊的宮女太監也從不另眼相待。

他都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麼多年,李宿就仿佛一潭死水, 了無生機。

但誰又知道, 這黑漆漆的夜幕世界中, 不會有光照入。

這個陰差陽錯來到毓慶宮的小宮女, 卻如螢火一般,雖不耀眼, 卻點亮了漆黑的夜。

貴妃娘娘懸著多年的心, 終於在此時放下。

她很清楚自己養大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性格。

他果斷、狠絕, 隻要決定好的事, 無論旁人如何勸說, 無論多麼艱難, 他決計不更改。

現在他能開口說姚珍珠可信, 那麼以後也不會回避她。

被他接納的人,他會一直放在心裡, 永遠不會厭棄。

他是君子, 向來金口玉言。

李宿聽到了貴妃娘娘的笑聲, 目光微閃,耳朵泛起不易覺察的紅暈,彆過頭不看她們。

貴妃笑聲更響了。

“祖母。”李宿悶聲說。

貴妃拍拍他的手,寬慰道:“好了,不逗你了,咱們去賞梅去。”

姚珍珠現在心裡麵亂哄哄,卻又暖融融,好似喝了一大壺蜜水,整個人都散著甜意。

李宿說她什麼都能聽,自是全心全意信任她,不把她當外人。

姚珍珠強忍著繃住嘴角,不讓人看到自己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裡肯定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心滿意足。

祖孫三人往梅林行去,貴妃也不如何斟酌,直接道:“這幾日太子沒找你麻煩吧?”

李宿道:“上書房有太傅在,他還插不上手,不過太子妃招珍珠過去說了幾句,無非就是鼓動她勸孫兒來勸您。”

貴妃斂起笑容,道:“他被陛下養廢了。”

傲慢自大,卻又畏首畏尾,不似李家男兒。

“倒是為難珍珠丫頭,沒嚇著吧。”貴妃腳步一頓,站在一株盛開的梅花樹下,回頭看向姚珍珠。

姚珍珠忙道:“太子妃娘娘瞧著很是和善,不過同臣妾說了幾句,全無逼迫之意,不過……”

姚珍珠看了一眼李宿,才道:“不過當時太子妃娘娘一直握著臣妾的手,臣妾感覺她心跳有些奇怪,比常人心跳快許多,而且手指尖冰冰涼涼,有些不太康健。”

貴妃安靜看了她一眼,伸手輕輕撫了撫枝頭的臘梅。

冬日時節,隻臘梅可以肆無忌憚開放。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很細心,太子妃的那雙涼手,曾經嚇壞過許多年輕的小主。”

姚珍珠愣愣看著眉目含笑的貴妃。

她雖一身素淨,麵無脂粉,亦無金玉,可那明媚的眼眸依舊比臘梅還要耀眼。

姚珍珠想:太子妃確實華貴精致,卻如同華而不實的玩偶,空有一個美麗的殼子。

但貴妃娘娘卻有著最為璀璨的靈魂。

姚珍珠被貴妃娘娘的深邃眸子看得有些羞澀,她小聲說:“謝娘娘謬讚。”

貴妃聲音清潤,隨風而行:“太子妃早年身體很好,是東宮中最健康的妃嬪,不過自打誕育李端之後,身體便每況愈下。”

“她睡不好覺,精神萎靡,太醫院會診都不知道要如何治,最後隻得每日飲安神湯,這才能淺眠。”

“睡不好,心臟自就不會好。”

姚珍珠想起太子妃臉上白得耀眼的脂粉,點了點頭:“臣妾明白了。”

貴妃很有耐心,給她說完太子妃的情形,然後才對李宿道:“太子如此動作,你還要堅持嗎?”

當時離開長信宮不過緩兵之計,貴妃跟他都知道路途會有意外,也不覺以後便不能再回長信,隻是那一場危險,還是令貴妃心驚。

因此,對於太子,貴妃便漸漸失去了耐心。

她對他的厭惡與日俱增,或許要不了多久,貴妃便不會再繼續容忍他。

在離開前,貴妃同李宿曾經深談,貴妃問他是否要讓太子得償所願。

當時李宿就回答她,即便太子當上皇帝,他也走不遠。

經過懸崖那一場刺殺,貴妃對太子的不滿達到頂點,現在再問李宿,就看他意下如何。

李宿眸色沉沉,他看著眼前含苞待放的臘梅,道:“為何不可?”

“刺殺一事茲事體大,太子殿下一定會給出一份完美的案卷,可以省去祖母不少事,”李宿道,“事到臨頭,宮裡內外,朝野上下,似乎都已被他籠絡,此時上位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便讓我那好父王開心一回吧。”

李宿頓了頓,回頭看向貴妃:“再說,若是太子殿下肯同祖母合作,是再好不過的事。”

“邊關苦寒,無數將士戰死沙場,換來了雲霞七州的短暫平安,”李宿聲音微冷,“北漠的鐵騎虎視眈眈,那些佯裝而成的馬匪在雲霞七州肆意橫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不除北漠,邊關將永無寧日。”

“皇祖父年邁,七年前不肯大動乾戈,七年之後更不可能,但父王還年輕,這些年他於雲霞七州隻字不提,就是在等祖母的意思。”

“端看他如何選擇。”

貴妃欣慰地看著他。

即便在長信宮這個泥沼中艱難長大,前路坎坷,滿身荊棘,他也從來不會自私自利。

名譽、聲望甚至性命,他從不放在心上。

同他父王,甚至他皇祖父截然不同。

自然更不可能像整日裡多愁善感的先太子妃。

貴妃娘娘下意識道:“你這性子,到底隨了誰?”

李宿倒是一本正經:“孫兒自小受祖母關照教養,自然隨了祖母。”

貴妃難得被他逗笑了,又瞥一眼姚珍珠。

“比以前會說話多了,平日裡肯定用心學了。”

李宿又不吭聲了。

姚珍珠也羞澀地低下頭,不敢接話。

貴妃輕咳一聲,把話題又拐回來:“宿兒,你對你父王還是不夠了解,他斷然不肯出兵。”

李宿目光一直望著眼前梅花。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閃著堅定的光,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不肯,總會有人肯。”

貴妃看著年輕孫兒俊朗的側臉,看著他不知何時變得剛毅的下頜,才發現自己需要仰著頭看他了。

他長大了。

“近來北漠總有動作,他們的新狼首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中原之內,暫且還是要平穩一些的好。”

這就是同意了。

李宿微微鬆了口氣:“謝祖母成全。”

貴妃道:“你比你父王強太多了,他日你若能繼承大統,我便不會再如此憂慮。”

李宿抿了抿嘴唇,扶住她的手,陪著她繼續往前走:“祖母莫要擔憂,文淵閣的閣老們雖各有立場,但總歸一心為國。駐守邊關的將軍們個個儘忠職守,若沒有他們,也不會有雲霞七州的今日。”

當年的北漠鐵騎就懸停在了漢陽關。

那是大褚無數將士的血換來的。

貴妃歎了口氣:“但願如此。”

祖孫兩個沉默許久,李宿才問:“祖母,二皇叔如何?”

二皇子昭王跟李宿的性子略有些相似,他沉默寡言,從不沾染宮中半分。

這一次宜妃言之鑿鑿是昭王謀害,李宿知道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但宜妃自從血崩之後一直纏綿病榻,好不容易醒來也是迷迷蒙蒙,根本說不清話。

李錦昶便以謀害皇嗣其心可誅之由,讓其圈禁於昭王府中,並派禦林軍監守。

昭王同李錦昶隻差兩歲,李錦昶先行下手圍困昭王,為的就是除掉這個隱患。

貴妃道:“還活著。”

李錦昶還沒當皇帝,又一貫以溫文爾雅示人,不會輕易手染鮮血。

否則,那些被他籠絡的文人們,立即就要翻臉。

李宿道:“活著便好。”

貴妃對宮中事不說了如指掌,也大抵都很清楚,不過莊昭儀當時是半路攔下的姚珍珠,此事貴妃倒是不知。

姚珍珠見祖孫二人沒其他事講,便把莊昭儀的意思說了一遍。

貴妃聽到是莊昭儀出麵,不由挑了挑眉。

“莊昭儀?”貴妃若有所思道。

“是娘娘,想讓臣妾勸說殿下改支持其他王爺的便是莊昭儀。”

貴妃略一想就明白了。

“她是怕自己的孩子跟宜妃的一樣不明不白就沒了,知道自己根基不穩,還要找個靠山。不過靠山也不能隨便找,這些話騙傻子都騙不了。”

姚珍珠原來覺得貴妃娘娘端莊大氣,英姿颯爽,沒想到嘲諷起人來也是這麼爽利。

“娘娘,當時莊昭儀說的選擇,臣妾猜來猜去隻淑妃娘娘和端嬪娘娘兩人,宜妃娘娘若是沒生病,勉強可以算,不過十殿下今年才十歲,實在有些小。”

如今宮裡麵還有母妃在的成年皇子也就那幾個,除了年紀特彆大或者特彆小的,其實也就淑妃和端嬪適合。

七殿下文質彬彬,同淑妃娘娘性子相仿,都是老好人,不過他課業不錯,在上書房讀書時也經常被太傅稱讚。

九殿下剛過十八,因端嬪娘娘得寵,性子又特彆活潑,很得皇帝陛下喜愛。

若是前頭沒有那麼多哥哥,這兩位其實很有些希望。

壞就壞在他們生得晚,前頭既有太子殿下,還有年長的兄弟,以至於朝中大臣和京中世家皆不會多關注他們。

即使是押寶,也押不到他們身上。

貴妃聽到姚珍珠的揣測,很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不錯,猜得八|九不離十。”貴妃叫了姚珍珠上前幾步,耐心同她講解。

“不過淑妃早年進宮時日子艱難,因長相秀麗被人欺負,好不容易被陛下看中,封為淑女卻又進了當年的淑妃宮中,熬了好多年,直到誕育皇嗣有功,日子才好過起來。”

也就是說,淑妃娘家不豐,也並非心狠手辣之人,因此幕後主使者不太可能是她。

剩下的話,貴妃不說,姚珍珠也猜到了。

這個攛掇莊昭儀過來蠱惑姚珍珠的人,大概就是端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