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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徹底黑下來,金鱗司門下上了燈,兩名守衛注視著門外,目光炯炯。
晏和離京前,讓宋簡貼出招賢榜,招攬金鱗衛,半是為了擴充人手,半是為了引魏不絕來。
近幾日已有許多人來應招,不過大多隻是些力氣大的莽夫,與魏不絕相像的一個也沒有。
今日晏和親自帶回來一個少年,一身的傷,丟在金鱗司便離開了,回府得知平樂請了魏綿去碧遊原,他想也沒想便去接她,送回魏綿才趕來看他。
大夫醫治後,他這會兒已經醒來了。
少年不及弱冠,一張臉俊朗英挺,嘴唇微翹,眼睛睜開,透著些不諳世事的桀驁。
“我還沒死?嘶——”少年眼下一道血痕,嘴角一片烏青,一動便疼得齜牙咧嘴。
“隻是些皮外傷。”
有人回答他,少年驚訝轉頭,這才看清,這是一個陰暗的屋子,床鋪簡陋,連蚊帳都沒有。
屋子中間有一套桌凳,凳子上坐著一個人,與這房間格格不入。昏黃燈光下,他的皮膚通透,五官黑白分明。他朝他看過來,眼眸深如寒潭,不露光亮。
“閻王……”少年聲音清朗但虛弱,“這裡是陰曹地府?”
晏和勾了下唇問他:“叫什麼名字?”
“本公子我,岱陽山莊,淩鬆鳴。”他撐著手臂坐了起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本王要殺你,不會等到現在。”晏和道。淩鬆鳴,劍法不錯,可惜腦子不太好使。
“那你想乾什麼?”淩鬆鳴警惕看著晏和,大眼炯炯有神一動不動,如一隻守夜的鴟鴞。
晏和沉吟片刻道:“你可還記得,你孤身闖武威堂,差點被殺。”
淩鬆鳴回憶道:“是你救了我?”
“對。而且本王有魏不絕的消息。”
淩鬆鳴眼眸一亮:“我就是去找他的,他還活著,他不在武威堂麼,他到底在哪兒?”
淩鬆鳴問題太多,晏和瞥他一眼,隻是說:“入我金鱗司,本王保證你會見到他。”
“這就是你救我的目的?”淩鬆鳴還不算太傻。
“你可以考慮幾日。”晏和說完便起身離開。
剛走出門口,淩鬆鳴追出來,扶著門框喘息艱難道:“不用考慮,我答應你。”
晏和轉身,少年目光灼灼,嘴唇緊抿,又說:“救命之恩,你說如何便如何。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魏不絕如何了?”
晏和打量他,他身量高挑,體格勁瘦,長發梳成高高的馬尾,已經淩亂得碎發亂飛,本穿著一身白衣,被血汙染得黑中帶粉,問及魏不絕,神情中滿是關切。
“他受了重傷,不過性命無虞。”晏和回答他,心思一轉問,“你與他很熟麼?”
“不熟,十二年前我敗給了他,他不能死在彆人手裡,隻能敗給我。”淩鬆鳴豪情頓生,胸口一痛,悶悶咳了幾聲。
十二年前,兩人最多五歲。晏和無語。
淩鬆鳴又問他:“是你在保護他嗎?”
“不是。他下落不明,應該很安全。”
淩鬆鳴得到回答就挪回去了,晏和的所謂皮外傷,疼得讓他直不起腰來,倒在床上便昏睡過去。
晏和離開金鱗司時,又在門口碰到一個人。
“鄙人聽說金鱗司在招人,能不能預支薪俸?”
“……”守衛沒理他。
“公子,你說好的,今日雇我做書童,回城就結酬勞,左右不過十文錢,看你穿的這身衣裳價值不菲,實在拿不出來就當了付給我吧!”青衣少年苦著臉道。
“哪裡的話!十文錢而已,在下隻是丟了錢袋子,明日寫信讓家裡寄些來便是。”鄒儒佑一臉正色。
“等不得,這十文錢,可是我家明日下鍋的米呢。”青衣少年幾乎快哭了。
晏和不等鬨劇結束,讓守衛支了十文錢,給了那少年:“就從本王薪俸裡扣。”
鄒儒佑一邊朝守衛道謝,一邊看向走遠的晏和。
“多謝兄台,實在救了鄒某和家仆的命啊,不知那位是?”
守衛覷他一眼,昂首道:“護國寺卿,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