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刻意編織成拱門模樣的口子前,麵麵相覷。
不知道眼前的是哪個種類的灌木,長得很高,即使是白銀騎士走進去,也會被擋過腦袋,根本沒辦法看清整座迷宮的全貌。
拱門往裡是一段不長的小路,地上的草修建得整齊,有鳥鳴啾啾,在陽光照射下,看起來平和得還有點兒溫馨。
阿洛菲盯著拱門看了一會,走過去的時候被他一下子攔住:“彆看這裡麵好像很平靜,主神的布置從來不簡單。”
他停頓了一下:“我們是要找到主神,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白銀騎士問。
阿洛菲繞開他的手,指著拱門稍低的地方:“剛才一路都是這個標記,直到這裡,冕下希望我們進去,這個迷宮應該就是真正的考驗了吧?”
一團不起眼的黑焰無聲跳動著,凝成星的圖案。
她不知道赫墨尼是太無聊了想找點樂子,還是單純想先測試一下白銀騎士是不是被她吹得那麼天花亂墜的樣子,反正她從剛才就發現了對方的黑焰,順著往前走,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現在要明確一下,你說的是‘我’還是‘我們’,”白銀騎士雙手交疊在胸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主神說的是讓我留下來檢閱我的能力,你沒必要一起。”
“不對,冕下是讓我帶你到他麵前,現在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呢,怎麼能把我趕走,”阿洛菲雙手把高大的男人用力擠開,“我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她不由分說就往迷宮裡闖,白銀騎士捂了一下頭,最後認命似的跟了上去:“請你走在我身後,不要亂跑,這裡麵一定有陷阱。”
白銀騎士的擔心似乎有點太過頭了,一路上風平浪靜,甚至連岔路都沒兩條,更彆說什麼有毒的花,嚇人的動物。
阿洛菲盯著男人寬得並不誇張的後背,開始研究他身上的衣服。
和坎諾斯那時見到的一樣,白銀騎士身著最傳統的騎士裝,隻是少了那件長白毛領的滾金邊鬥篷。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風,還有天鵝絨長裙,對比起來,對方在這種季節還穿著這麼單薄的衣服,好像有點不合時宜。
“你冷不冷?”阿洛菲忍不住問。
教會的典禮要求所有人穿指定的衣服,卻總是不考慮天氣的變化,在神殿裡時,她注意到白金法師穿的也隻有法袍。
剛剛走在路上被陽光曬著還感覺暖洋洋的,進了灌木迷宮後,好像有雲擋住了太陽,天上變得有點陰沉,刮來的風似乎也冷了許多。
阿洛菲覺得他應該在離開神殿後披回那件鬥篷的,看起來漂亮又保暖。
“無須擔心,我的衣服隻是看起來薄,”白銀騎士微微側過頭,“作為一個需要近身作戰的戰士,四肢因為寒冷變得僵硬是大忌,那很可能會讓自己的性命落入敵人手上。”
阿洛菲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見,連連點頭表示認同:“要是教會那些人也懂這個道理就好了,不過我覺得法師也是這樣,凍得都發抖了,念咒語也不利索嘛。
“凡是要戰鬥的人,都應該穿得暖暖的才對。”
說話間,他們在一堵灌木牆前停了下來。
“怎麼了?這裡有什麼問題嗎?”阿洛菲看他伸出手,在那片牆上摸來摸去。
“我們起碼在這片地方重複走了兩遍。”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阿洛菲驚訝,她剛剛已經很仔細的記下每條路不同的特征,可是完全沒感覺到自己走了重複的路。
“如果我說靠感覺判斷出在繞圈,你信嗎?”白銀騎士的手停了下來,貼在左上方的一個位置。
“那太厲害了吧!你能不能教教我,要怎麼樣才能提升認路的能力?”
作為一個方向感不怎麼好的人,阿洛菲天然對那種很會認路的人充滿佩服,那些人的感官似乎對東南西北有種特殊的分辯能力,就好像轉向不同的方向,身體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背對著她的白銀騎士似乎很輕的歎了口氣。
“你應該多到王城以外的地方走走,見識一下南大陸上那些偽裝得很好的陷阱。”
說話間,金色的光從他的掌下溢出,生長得異常濃密的灌木牆像是有了意識,簌簌的抖了幾下後,如潮水般飛快的向兩邊退開,最後露出了一條新的路。
阿洛菲睜大了雙眼:“居然有一條路藏在牆後。”
白銀騎士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並不是路藏在牆後,是這些植物在我們要經過的時候,聚在一起變成一堵牆,擋住了路。”
阿洛菲隻在小說裡見識過這種植物,傳說在遙遠的古老森林中,生長著某種能自己移動的植物,它們外表普通,可是會在路人經過的時候悄悄改變前路的樣子,讓人偏離正確的路,越走越遠,最後徹底迷失在未知的密林地帶。
那本小說還是她在比較小的時候看的,作者的文筆很好,把環境渲染得極為絕望又詭異,對植物活靈活現的描繪把她嚇得好幾晚都不準庇斯特熄滅她床頭的燈。
久遠的記憶被喚醒,阿洛菲的童年陰影回來了,她偷偷的挪近了白銀騎士,又不放心的往後看了一眼:“那就是我們剛剛在走的時候,它們一直看著我們?”
“這種文學性的描述應該留在書上,”白銀騎士瞟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前麵的路,“一般來說,這樣子的隻是低等植物,它們隻能做到‘感知’異物,與其說是它們攔路,不如大膽猜測,或許是主神在操控它們。”
玩得真高興啊,赫墨尼!
阿洛菲在心裡呐喊,看他們兩個人在灌木叢裡走,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嗎?
她忽然想起伊莎貝拉很久之前養過幾隻小倉鼠,有些時候,公主會把一隻倉鼠放進木頭做的迷宮屋裡,看它在裡麵鑽來鑽去,一下午的時間就打發掉了。
她不知道他倆現在是不是就跟那隻倉鼠一樣用途。
她也學著白銀騎士的樣子,伸手摸向一旁的灌木:“那他就有點太過分了。”
白銀騎士不置可否:“走吧,跟緊我,前麵大概不會像剛才那麼好走了。”
漂浮在半空的煙鏡裡,高大的灌木叢無聲的在二人身後重新靠在一起,嚴絲合縫,根本看不出那個地方曾經是一條路。
黑發神明坐在神座上,一手抵在腮下,另一隻手把玩著一枚紅色的玫瑰。
以神力凝成的紅玫瑰開得極為燦爛,每一片花瓣的邊緣都流轉著淺淺的銀光。
隻是有一層黑霧始終環繞在玫瑰四周,偶爾把它包裹起來,過了一會又放開,就像是張嘴不斷吞吐著這朵鮮豔欲滴的花,貪婪的一遍遍舔舐片片花瓣。
黑暗神望著煙鏡中翠綠的身影,嘴角彎起,雙瞳因為興奮變成緋色。
“過分嗎?等著,還有更過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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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神明的行為也能被評分,那赫墨尼的“不務正業”應該能打滿分。
不過是一牆之隔,雖然剛才那一頭天色有點陰沉,風有點兒冷,但好歹還屬於正常的範圍。
阿洛菲抬頭看,往左右看,全是濃得扯不開的黑霧,愈往前愈黑,幾步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了。
她不死心,再往身後看,雖然走了沒多遠,但後麵也是一片漆黑,濃霧籠罩著他們,根本找不到剛剛來時的路。
剛剛植物變成牆擋著路就夠離譜了,現在直接把白天變成晚上,簡直是不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