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鳥群從頭頂掠過,陽光從羽翼的縫隙落下,射進眼睛裡瞬間發疼。
阿洛菲下意識捂住眼睛,重新再抬起頭時,那些撲棱著翅膀的白鳥已經飛遠了。
她呆立在原地,仰頭屏息凝神等待下一個鐘聲響起,但很久過去了,久到鳥群已經重新安靜下來,她也沒等到。
會不會是誰弄錯了?
她要去問問,這個時間,庇斯特也許還在拂曉宮裡,她要去找他。
阿洛菲往前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太慢了,巴倫塔距離拂曉宮還有一段距離。
她幾乎沒有思索,低聲吟唱起傳送陣的咒語,也許天氣太冷,也許是剛才的鐘聲震暈了她的腦袋,她的嘴唇抖得厲害,念了三遍,才念對了咒語。
在她踩上傳送陣後,地上的傳送陣留下了非常明顯的銀色圓形紋路,閃閃發光。
那是高階的傳送法陣,需要耗費相當多的法力,而且在傳送後會給身體帶來很大的副作用,一般神術師不會使用這個,但它有一個優點。
非常快,應該可以算是無道具情況下最快的傳送法陣了。
路旁的樹枝上落下一隻黑色鳥兒,歪著腦袋盯著傳送陣看了一陣子,相當清脆的叫了一聲,振翅往高處飛去。
******
不過是眨眼間,阿洛菲的眼前就變為拂曉宮的畫麵。
她無視了守門的士兵的問候,徑直跑進門。
她本來想了很多種假設,比如說是跟庇斯特有矛盾的家夥在鬨事,比如說是鐘樓故障,又比如說是有魔物入侵......
直到她看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王城大司祭,腦子裡所有猜想和假設突然一同噤聲,徒留下喪鐘響過後殘留的嗡鳴,長久的在腦子裡回蕩。
南大陸的至高大司祭,一頭茶灰色長發有些淩亂的壓在身下,臉輕輕歪在一旁,英俊的臉慘白如紙,雙眼緊閉,而在他身上是相反的,已經凝固的血跡染滿了整件司祭長袍,觸目驚心,根本看不出原來純白無瑕的底色。
在他的身邊,站著許多療愈係神官。
有神官想上前去和聖女說話,馬上被身旁的另一個神官扯了回去,皺著眉讓他閉嘴。
“庇斯特。”阿洛菲坐在床邊,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三個字。
她輕輕推了推躺著的大司祭,沒有動靜,她又去拉對方的手,被大雨淋了一夜後,冰冷得連她的手才摸上去也失了溫。
在他的左心房處,有一個明顯而駭人的傷口,這就是致命傷了。
“救救他,求求你們了。”
她回過頭,望向那些擅長療愈的神官,都在這裡了,王城裡所有的療愈係神官。
聖女是個樂觀開朗的人,很少露出哀愁麵容。即使對她不太喜歡的神官,也不能否認,她的笑容與聲音確實給民眾們感染力,也因為她,教會的聲望在民間達到了幾百年來的最高處。
但此時,愛笑的聖女眼淚滾滾,滿臉悲痛的發出哀求。
她的藍眼睛很漂亮,笑起來時亮晶晶的,哭的時候也泛著細碎的光,看上一眼,讓人感到心都碎了。
眾人麵麵相覷,似乎是在推拒誰來完成一件討厭的任務。
最後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神官走出來,他捧著一個能量球,低聲開口:“我們儘力了,聖女......還是不要太過傷心。”
在聖女來之前,眾神官已經儘了自己的所有力量,但王城大司祭的屍身早都涼透了,哪裡還有什麼療愈術能讓他活過來?
頭發半白的神官雖然生性古板,平時日常裡也有些看不慣阿洛菲過分活潑的舉止,但在這種時候,也禁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即使頂著聖女頭銜,她畢竟也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何況當年是大司祭一手撫養她長大,要是她毫不難過,那才讓人奇怪。
這麼想著,老神官的語氣裡又多了幾分關心:“聖女大人,大司祭已重歸主神的懷抱,想來也不會願意看見你這麼難過的。”
“......主神。”
聖女的雙眼忽然變得有神,在老神官驚異的目光中,她的身形一下子消失了。
“聖女大人!”
眾神官大驚失色,聖女用的這種高階傳送法陣對身體副作用極大,他們已經失去了王城大司祭,教會亂做一團,可不能再失去一個聖女了。
******
她怎麼忘了赫墨尼的存在呢?
神是無所不能的,就算庇斯特死了,也能讓他複活吧?
阿洛菲走出傳送陣,提著裙子一路跑進神殿裡,一想到眼前又出現了希望,心臟不由砰砰的急劇跳動起來。
“赫墨尼!”她還沒跑到神座前,已經忍不住喊出來了,“救救他!”
神座上的黑發神明是她唯一的希冀了。
但是神好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