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三年, 也是魏氏王朝的第五百個年頭。
與年號恰恰相反,旱災自魏成仁登基起就持續不斷, 幾年來莊稼顆粒無收,盜匪肆意猖獗,民不聊生。
罪惡在這個陳舊的王朝恣意生長,可是在京城你看不到它痛苦的果實,至少今天看不見。
因為今天是除夕。
魏國在腐爛中又度過一年。百姓擦乾眼淚,短暫地忘記無窮無儘的痛苦, 掛起紅燈籠, 戴上微笑的麵具, 假裝新一年裡他們會迎來希望。
皇宮中,醉歡池內妍歌豔舞, 燈火通明。魏王拿著芙蓉雕花白玉杯, 將酒一點點倒在赤_裸的宮女身上, 瓊漿玉液滑過她纖細的脖頸, 誘人的鎖骨, 一直流到純金的地麵上。
魏王猛地踹向宮女,“還不給朕舔乾淨。”
年輕的女孩捂住臉羞憤欲死,她身邊的大臣卻爆發出巨大的笑聲。
“報——,西平城外發現齊**隊, 請陛下速速增兵。”滿身鮮血的士兵不顧太監阻攔, 突兀地闖進這片酒池肉林。
“又增兵?”魏王眯起眼,“半年內,林亦上書六次, 不是增兵就是要糧草,朕乾脆把魏國給他好不好。”
大太監眼珠一轉,吊著嗓子喊道,“奴才看林將軍早有異心,否則陛下生辰,他為何沒來請安。”
魏成仁生辰那天,齊國將軍來犯。林亦將軍在邊關,以五萬對十五萬,浴血奮戰勉強擊退敵國將領。也隻有在這個扭曲的王朝,他才沒被加官進爵,反而飽受猜疑。
“陛下,林將軍絕無異心,實在是齊**隊……”小將三天三夜沒睡,騎死了八匹馬才把消息傳回京中,生怕耽誤軍情。
“愛卿也累了吧,”魏王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銜起一粒葡萄渡給身邊的妃子,含糊說道,“不如先和諸位一起用膳。”
小將跪在醉歡池中間,死死盯著滿地的食物。在邊關,將軍自己都吃不飽飯,隻為了省出一點糧食,他咬緊牙關,忍住滿腔悲憤,“陛下,齊國虎視眈眈,不容小覷,還望陛下早日定奪。”
魏王忽而勃然大怒,“林亦不聽話,你個賤民也不聽話,不是要朕定奪?朕現在就要了你的命。來人!”
話音剛落,禁衛軍魚貫而入,直接扣住小將就要帶走。
小將也是剛烈之人,掙紮著喊道,“草民可以死,但陛下一定要增兵,否則魏國危矣!”說罷,他掙脫禁衛軍,直直對著柱子撞去。
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淌下,混合著地麵的酒水,蜿蜿蜒蜒流滿了醉歡池,好像灑了遍地紅花。
年輕臣子咬了咬牙,心一橫就要上前。
丞相借著倒酒的動作,隱蔽地攔住臣子,舉著酒杯走到殿前,“陛下,今日乃大喜之日,彆讓這些人壞了興致。不如隨便派幾個兵,免得林將軍糾纏。”
見人死在殿中,魏王也略感不妥,順著丞相的話說道,“那就派國師去吧。”
殿內的汙跡很快被太監擦淨,絲竹聲重新響起,大臣們觥籌交錯,轉眼又是一輪宴席。
丞相大笑著附和魏王的混賬行徑,內心一片悲涼。
西平城是魏國的邊境,那裡終年冰封,不僅是最好的天然屏障,也是最嚴密的一道封鎖,如果西平城破,魏國亡國指日可待,可是這麼重要的關卡,陛下竟然隻派個女人。
魏國氣數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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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口中的女人——楚清宴正躺在塌上,看雲燼包餃子。
那人一襲白衣,黑發簡單的用發帶束起,端的是清冷高貴、淡雅疏離。好像他手中拿的不是白麵團,而是什麼曠古文章,俯仰間就能指點天地。
雲燼察覺到楚清宴在看他,忽而溫柔一笑,所有冷漠都消失不見,化為綿綿的情誼,“奴今年二十了。”
楚清宴正沉迷於這一世愛人的美貌,沒聽見他說什麼,迷迷糊糊問了句,“什麼?”
雲燼拿出帕子擦乾手,跪在她身前親吻她的手背,“二十弱冠,奴馬上就能娶您。”
少年跪在地上,可是絲毫不顯卑微,他抬起頭盈盈地看著她,宛如漫過山嶺的薄霧,一點點浸沒她的心房,楚清宴恍惚覺得,他為了這個,已經等待很久了。
可她沒有說話,心中嚴肅地問道,【係統,你再查一下,雲燼的愛意值是多少?】
【0啊,宿主你今天都問過十六次啦,要不你把人家打開,有變化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楚清宴快速屏蔽了係統,定定地看著和光同塵的少年,想從他眼中找出一絲端倪。
可是少年眼中的愛意確實真摯而虔誠,意識到她不想回答自己,他不僅沒生氣,反而貼心的給她蓋上被子,遮住她□□的腳踝。
楚清宴:幾年不見,你還有兩副麵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