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的枝條劈啪作響,混合著揮散不去的血腥味,顯得密林愈發恐怖,鬱勁也下意識開始加快腳步,部落的人都知道晚上的森林去不得,因為那裡是野獸的樂園。
楚清宴趴在對方身上,神色厭厭的,隻要習慣了那股血腥味,就也沒什麼在意的,反倒是身體的疲憊湧了上來,讓她又困又累。
她現在身體不好,所以走的不快,白日彆看出去了一天,統共也就走了幾千米,鬱勁他們步子大,不出五分鐘就回到了她的住處。
山洞不大,五六平米左右,洞口被茂密的枝條遮掩著,地上還種著幾種掩蓋氣味的花草,若非裡麵的人主動現身,否則誰也看不出這還有個山洞。
鬱勁沒把她放下,背著小姑娘掀開了從山頂垂落下來的藤蔓,一矮身進了山洞裡。
家裡東西不多,一個由乾草和獸皮組成的床,一個石頭磨成的小桌子,再就是數不清的草藥,部落送的東西都被堆在角落裡,顯示出主人毫不在意的態度。
楚清宴獨自住的時候,這裡還顯得挺大,此時鬱勁走進來,好像把巨人塞進小矮人的房子裡,隻能半蹲在門口,擋了光線不說,還特彆占地方。
楚清宴熟練地拿出獸皮口袋,又思索著撿了幾種草藥,裝了滿滿一個大包,跟蹲在門口的鬱勁說,“可以走了。”
鬱勁沒動,楚清宴也懶得問他在想什麼,自顧自打了個哈欠,平日她這會早就睡覺了,哪用這麼折騰。
背著光,鬱勁基本上是一團黑影,模糊得像個石頭,楚清宴等了半天,見石頭從懷裡拿出個果子,“你吃吧。”
低頭一瞅,楚清宴樂了,竟然是她掉在密林裡的那個,被對方一直揣在懷裡。
哪怕是生活質量下降成這樣,楚清宴也沒改她那挑剔的毛病,帶血的手拿著帶汗味的果子,外皮還被對方捏的有些皺,彆說吃,她連接過來都做不到。
鬱勁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偏生堅持舉著,好像她不接他就不放手,一時,兩人就這樣僵住了。
還是木青的到來打破這份尷尬,當他巨大身軀也鑽進來的時候,楚清宴覺得山洞都要被兩人擠塌了。
木青比鬱勁矮一點,因此不用特意蹲下,他佝僂著身子站著,脖子伸的老長,“族長,你乾啥呢。”
黑暗中,鬱勁一動不動,唯獨眼睛亮的驚人,楚清宴現在基本是和他平視的狀態,因此能清晰地看見他眼中的執拗,她想了想,墊著塊獸皮接下了果子。
終歸是好心。
這一次,對方終於有動作了,他蹲著在原地轉過身,低低地說道,“上來吧。”
若不是這人親口邀請自己去救治他的族人,楚清宴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智力有缺陷。
要麼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要麼舉個破果子堅持給她。要知道,那玩意根本就不好吃,她拿著隻是因為自己摘不到彆的,但是鬱勁作為部落之首不可能不知道,難道她之前得罪過他?
楚清宴這邊陷入深深地自我檢討中,木青卻強忍著笑意,彆人不知道,他可是明白族長是什麼意思。
鬱勁是被狼養大的孩子,五六歲才被老族長帶回部落,雖然後來學會說話,但他本身還是很孤僻,也不太懂人類的表達方式。比起人,他更像一隻狼,而狼這種生物,一直習慣於把食物留給幼崽。
他剛才的做法,和他偷偷喂養幼狼時一模一樣,都是逮著點吃的就死命塞給對方。木青在心裡思考,如果他家族長想養一隻大巫,究竟可不可行。
鬱勁背著楚清宴走的飛快,雖然她住在密林邊緣,野獸比較少,但是幾人身上都是一股血腥味,還是儘量少做停留。
趴在對方背上,楚清宴的身體隨著對方的動作有規律地起伏著,那種感覺有點像幼時躺在搖籃裡,母親輕柔地哼著歌晃動著。
楚清宴又打了個哈欠,擠掉眼中過度充盈地淚水,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後,好像性格也隨著身體軟弱起來,心裡時不時泛起一陣酸澀,像森林裡細細密密的雨澆在身上,不疼,卻涼的驚人。
最絕望的是,楚清宴知道這些感情不是假的,它們都來自於自己的記憶。
一到這裡,她就感覺到有東西在呼喚著自己,她被吸引著、也抗拒著,好像一個人同時身處在拔河的兩端,左右搖擺、進退不得。
疾行的鬱勁愣了愣,溫熱的液體砸在他背上,是和粘稠血液不一樣的觸感,他向來都是獨居,也沒見過女孩兒的眼淚,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乾脆停住了。
他偏頭問道,“餓了?還是受傷了?”
在鬱勁記憶中,狼崽子哭都是因為這兩個原因,他也沒多想,便自動帶到楚清宴身上。
楚清宴不過流了兩滴眼淚,也沒想到對方能察覺,她一時還沒明白,“沒餓也沒受傷,你為什麼這麼問?”
鬱勁眸色沉沉,“你哭了。”
楚清宴自認也沒發出什麼聲音,怎麼就被對方發現了呢?她驚訝於男人的敏銳,“你怎麼發現的?”
“能感覺到。”鬱勁往上顛了顛,讓小姑娘趴地更舒服一點。
也不能告訴對方,她剛才有點想媽媽了,楚清宴隻好胡扯道,“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