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在他們的交鋒中,衛斂先落荒而逃。
不過這種場子……姬越也不想多找回來。
讓衛斂次次都贏又何妨。
隻要他彆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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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館。
“住手!你們乾什麼!我可是楚國公子!你們不要命了嗎?”衛衍驚恐地被侍衛架出來,擱到刑凳上。
見到那駭人的刑杖,衛衍冷汗都嚇出來了,高聲叫嚷:“我犯了什麼錯?你們無權處置我!我要回去告訴我父王,看你們怎麼跟我父王交代!我父王會把你們的腦袋都砍下來!”
掌刑太監冷笑一聲,說了聲:“行刑!”
一國公子又如何?戰敗國的公子,打便打了,還需要給個交代嗎?
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在誰的地盤。莫說一個公子,就是楚王來了,也得夾著尾巴做人。
侍衛聽令,抬手便是重重一杖打下去,正擊在衛衍的臀部。
衛衍腦子空白一瞬,隨即爆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細皮嫩肉的小公子何曾受過這種苦。一杖下來,痛不欲生。
衛衍當即就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破口大罵,形象全無。
“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嗬,不知悔改,繼續打。”
“本公子讓父王都殺了你們!把你們淩遲處死!”
“給我重重地打。”
“啊!彆打了,我錯了,好疼啊……”
衛衍起先還有力氣罵人,後來便轉變為求饒,最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眼前都出現了重影。
他不會要被打死在這裡吧……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淚,模樣狼狽不堪。
“衛衍,你也就這點出息。”
誰?誰在說話?
衛衍勉強睜開眼,就見白衣青年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清清冷冷。
“你,是你!是你告的狀!”衛衍恨聲道。
如果不是疼得爬不起來,他現在一定會撲上去撕了衛斂。
行刑者見衛斂來了,收杖行了一禮:“公子。”便暫停行刑。
衛斂半蹲下身,憐憫地望著衛衍:“疼不疼?”
屁股疼不疼?
這話之前還是衛衍奚落衛斂用的。如今衛斂疼不疼不知道,反正衛衍屁股是真的疼。
衛衍呸了聲:“有本事你來試試!”
衛斂溫柔笑道:“反正疼的不是我。”
反正疼的不是我。
這話聽著有幾分耳熟。
此情此景,讓衛衍驟然想起某件早已被他遺忘在角落裡的事。
……
那時衛衍六歲,衛斂十二歲。
衛衍很敵視這個哥哥,處處與他作對。
衛斂救下一隻受傷的鳥給它包紮,他看見了就要去搶,卻被衛斂躲開。
“它受傷了,不能給你。”衛斂說。
“給我!”
“不行,你會把它玩死的。”
推搡間,衛衍突然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揉著眼睛大哭起來。
“衍兒,母妃給你帶了——你們在做什麼?”顏妃突然推門而入,望見眼前景象,臉色一沉,“衛斂,你對弟弟做了什麼?”
衛斂辯解:“我沒有……”
“母妃,哥哥推我!”衛衍大哭道,“哥哥說有我在,他就不是母妃最喜愛的孩子……”
衛斂抿唇,眉目微冷。
這話不用說,又是衛衍那群狐朋狗友教他的。
顏妃失望地望著他:“衛斂,你怎麼能嫉妒衍兒?你怎麼能想害他!”
衛斂沉默,不再辯駁。
辯駁了顏妃也不會信他,就像從前的無數次一樣。
“你太讓我失望了,這次必須得給你個教訓。”顏妃冷聲道,“來人,將七公子拉下去,重責三十!”
……
顏妃一走,衛衍瞬間就變了副麵孔。
他笑嘻嘻地看著承受杖責的少年,拍手道:“你們再打重點呀!”
少年從頭到尾一聲不吭,隻是額頭沁出薄薄細汗。
及至三十杖打完,衣裳上洇出血跡,衛斂趴在刑凳上奄奄一息。
衛衍就在他麵前做鬼臉:“疼不疼啊?”
孩童笑得天真又殘忍:“反正疼的不是我。”
“還有那隻鳥,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嘛,我不小心弄死了哦。”
衛斂淡淡瞥他一眼,掩去眼底淩冽的殺意,疲憊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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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一直都記著,是不是!”衛衍目眥欲裂。
“顏妃於我有恩,我才放過你一馬。”衛斂淡淡道,“衛衍,你真該知道其他得罪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他們都不在人世了。
衛斂說完這句,就對他再無興趣,起身走遠。
衛衍眼睜睜看著他漸行漸遠,三十杖還沒有打完,侍衛繼續行刑。
“啊!衛斂你回來!”
“王兄!我錯了王兄!你讓他們彆打了!我都聽你的!”
可惜那個白衣裳的青年再也不會回頭了。
疼痛加身的時候,衛衍才終於有了一絲悔恨。他記得最初王兄也是很寵他的。大概是在三四歲的時候……他懵懂無知,王兄真的把他當成親弟弟。
可後來他聽了那一群貴族子弟的話,認定王兄是分走他母愛與權柄的……就一直把王兄當敵人看待。
然後王兄再也不寵他了。
衛衍還在那裡哭嚎,喊聲衝破雲霄。
高大的常青樹上,一身紅衣豔烈的女子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猛地起身道:“哎呀吵我睡覺,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