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壽接到傳喚從凝月樓回來,小童還跟王壽抱怨了句:“王伯伯,那個馬奶酒一點兒也不好喝。”
王壽嚇得魂飛天外:“你怎麼知道那不好喝?!”
小童天真道:“我偷偷嘗了一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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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王壽痛心疾首,“是奴失職,沒看好陽陽,可陽陽才八歲啊,他罪不至死!那酒被下了毒,聽聞喝一口不會立刻暴斃,可早晚都是個死!公子,您宅心仁厚,求您救救陽陽吧!”
他也是冒了大險。尋常貴人豈會在乎一個下人孩子的性命,可他相信公子不一樣。
公子一直都是個善人。
衛斂眸色一閃:“陽陽,過來。”
陽陽年幼,又是在市井長大,不知道宮裡的貴人不可衝撞。見這位長得很好看的神仙哥哥叫他過去,也不顧利益尊卑,裹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就往人懷裡鑽。
王壽更驚嚇了。
公子那般乾淨人物,怎麼容得陽陽放肆!
衛斂半點兒也不在意,將孩子抱到膝上,不動聲色地抓住陽陽的手腕,診了一次脈。
……這孩子沒有中毒。
這可就有趣了。
重華公主死於遲閻,卻不是馬奶酒裡的遲閻。
陽陽是在凝月樓的剩飯送回禦膳房處理後才偷吃的,那時候的馬奶酒都沒有毒,那麼重華公主喝的時候,就更不可能有毒。
陳國嫌疑徹底排除。
“你真是幫了我大忙。”衛斂將孩子放下來,對王壽語氣極為溫和。
王壽:“啊?”
他帶著孩子來求公子傳太醫為陽陽診治,難道不是給公子添麻煩嗎?
怎麼會是幫了大忙?
“這是陛下賜我的解毒丹,大多毒都能解。”衛斂將一枚丸子塞陽陽嘴裡,“他會沒事的,帶他回去罷。長壽,去庫房裡支幾兩銀子,給這孩子添身新衣裳。”
王壽一愣,見衛斂連陛下賜的解毒丹都拿出來了,還給銀子做衣裳,登時感激涕零,覺得衛斂是個大好人。
“謝公子!”王壽激動地磕頭,“公子真乃大善人!”
衛斂:“……嗯。”
那所謂解毒丹隻是普通糖丸這種事,他就不說了。
王壽和陽陽歡歡喜喜地走了,衛斂坐在原位,突然問長生:“箱子裡的夜行衣還在麼?”
長生一愣:“在。”
衛斂頷首。
謝天謝地,當初楚國要他刺殺秦王,竟然還很體貼地備了夜行衣。有些事情,他得親自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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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凝月樓。
衛斂站在棺邊,掌心凝出一團內力,輕輕一震,沉重的棺木蓋就被推開,露出重華公主那張僵硬發白的臉。
在漆黑的夜裡著實滲人。
衛斂麵不改色,用火折子輕輕一點,燃起一支蠟燭。
他一手執燭台,觀察重華公主的屍身,一手翻看她的眼睛做出細致的檢驗。
眼睛……
衛斂被黑色麵巾覆蓋的臉未有變動,隻是露出的一雙烏眸裡神光內斂。
“咦?那裡怎麼有火光?”王宮的巡邏隊忽然看到凝月樓裡昏黃的燭火,有侍衛發出一聲疑問。
“過去看看。”
衛斂反應極快,吹熄燭火,將燭台歸於原位,迅速合上棺木,從另一邊跳窗,幾個翻躍便上了屋頂。
等巡邏隊走過來,為首的道:“什麼也沒有啊。你小子剛眼花了吧?”
原先質疑的也不確定起來:“呃……也許吧。”
“走走,繼續,去那邊看看。”
一列巡邏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就在他們的頭頂,衛斂半蹲在屋瓦上,靜靜收回手裡的刀。
他站起身,極目遠眺,而後身形極快地沒入夜色。
他得快點回到鐘靈宮。
否則這身打扮被發現,可就解釋不清了。
另一邊。
姬越手裡拿著青花瓷瓶,一路上琢磨著待會兒該怎麼開口把解藥給衛斂。
這事說來是他對不住衛斂,他也不知道他會愛上衛斂。
現在就很緊張,覺得自己乾的不是人事兒。
姬越正走著,耳邊突然聽到屋頂一聲細微的響動。
那聲音極輕,若是普通人,或者武功不濟的習武之人,恐怕不能察覺出半分。
可姬越哪個都不是。
他聽得分明,那是腳步掠過屋頂的聲音。
大晚上誰敢在王城屋頂奔跑?
姬越第一反應是有刺客。
而刺客去往的方向是……鐘靈宮。
是衝衛斂去的?!
絕不能讓人靠近衛斂。
恐慌與憤怒瞬間籠上心頭,姬越立即把瓷瓶收回懷裡,命人拿弓箭。
衛斂原本正急著趕回鐘靈宮,身後卻忽然飛來一支利箭。
他極其敏捷地避過,又抽出短刀利落地斬斷第二支射來的箭矢。
他望箭射來的方向一看,卻見玄衣君王立在地麵上,冷著臉正瞄準他。
被姬越發現了。
衛斂凝眉,果斷選擇往另一個方向跑,速度快得隻剩一道殘影。
姬越見人逃跑,立即施展輕功飛上屋頂,追上前麵的刺客。
兩人在王宮屋頂上一個跑一個追,穿梭於屋簷瓦片之間,俱是獨步天下的輕功。
衛斂終究不敵姬越對地形的熟悉,兩人距離在不斷拉近。
直到跑到一座偏僻建築上,衛斂見身後已無人追趕,正暗自警惕,一柄冰冷的長劍卻自身後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衛斂握刀的手緊了緊。
姬越的語氣薄涼又狠戾。
“跑夠了就把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