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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燈火闌珊。
兵部尚書韓大人醉醺醺地走進自家書房。他誌得意滿地摸摸自己的胡子,想起方才酒局上同僚對自己的恭維,不由咧開嘴笑起來。
這幾月聖上對自己辦的差事很是滿意,連著誇讚自己好幾次。他仿佛已經可以想象自己加官進爵,登上官場巔峰的景象了。
“爹爹!”
少女的嬌喝打斷了韓大人的幻想。他看向自己的女兒,發現她眼帶淚珠,一臉不忿,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惹她不快了。
自己早年生了三個臭小子,老來才得女,對這個唯一的女兒自然是嬌慣了些。看到女兒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韓大人忙開口道:“心兒,是不是家裡哪個下人又惹你生氣啦?你隻管說出來,爹爹一定幫你做主!”
待韓茹心把白日裡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他聽後,韓大人一掃方才對自家女兒的憐愛,恨不得狠狠教訓她一頓。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謝之南如今有名無權,倒也並不能拿自己怎樣。
可謝之南早年出身於都察院,手底下的言官個個窮凶極惡,以彈劾儘天下不平之事為己任,簡直是把寬於待己,嚴以對人這一原則貫徹到了極點。
就好比前些年一直跟都察院不對付的王侍郎,他不過是納了房小妾,就被他們逮著機會瘋狂彈劾。本來是件小事,可耐不住都察院有幾個愣頭青大有一副舍小我為蒼生的樣子,就這件事硬生生煩了陛下一年。陛下也不勝其煩,眼看王侍郎年事已高,就隨便找了個由頭讓他致仕歸鄉了。
可憐的王侍郎,不過是在六十一歲高齡娶了個十六歲的姑娘而已,就被他們這麼一折騰,搞得現在全京城都是王侍郎為老不尊的流言。
如今自己的女兒給自己整這一出,甚至還牽涉到了三皇子和自己的老上司——忠勇侯。以都察院那幫人以小見大,上升高度的本事,家風不正,忘恩負義這兩頂帽子是跑不掉了。
更何況,自己出身行伍,從不參與黨爭,那幫文臣一向看不起自己這種大老粗。要不是自己會來事,又兼之有忠勇侯的提攜,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這下好了,出了這檔子事,那群正愁沒事可乾的言官肯定會像聞著肉味的惡犬,死咬自己不放。
現在自己在陛下麵前還算得臉,估計不會怎麼樣。萬一哪天陛下心情不好,看自己不順眼,又看到這些彈劾自己的奏折,把自己擼下去可怎麼辦呢?
到時候自己又沒權又沒名,才是汲汲半生一場空啊!
思及此處,韓大人看著自己的女兒,覺得這個女兒確實是嬌慣得太過分了——當然,韓大人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
於是韓大人冷著臉吩咐下人去把韓氏給喚過來。然後對著韓茹心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這次你給我闖了這麼大的禍,還好意思來要我做主!明天就隨我去謝家道歉,還有你往後三個月給我禁足在家,好好學些為人處世!”
韓氏一進門便看見自家夫君訓斥韓茹心的場麵,忙心疼道:“老爺,這是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也不能這麼教訓孩子啊!”
韓大人聽到韓氏這麼說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指著她怒道:“怪不得古人都說慈母多敗兒,就是你這樣教導她,才讓她今天闖出這麼大的禍。再讓她繼續無法無天下去,恐怕整個韓家都要被她拖下水!”
韓氏被無故責難一番,臉色也不好看起來,開口道:“平日裡老爺不也十分疼愛心兒嗎?何出此言呢?”
韓氏乃是從韓大人從軍時就一直跟著他,可謂是起於微末,共同患難的典型。正因如此,韓大人一向敬重韓氏,像今天這樣控製不住脾氣的情況實在少見。
“哼!”韓大人甩了下長袖,在書房邊踱步邊跟自己夫人把韓茹心闖的禍說了出來。
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夫人,韓氏一聽便知其中關鍵,用手指狠狠戳了下女兒的額頭,生氣地開口道:“看來平日裡是太慣著你了,在外竟如此橫行霸道。老爺在官場小心謹慎了半生,不想卻是自家女兒給自己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