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無奈道:“隻是文相等人這話說得也忒難聽了。”
“驃騎將軍限製他們的自由,強行把王城的班底都一次帶入京都,其實是為大局考慮,這些人怎麼就轉不過彎呢?”
京都現下看起來是人人順服,諸多世家大臣莫敢不從。
可這些人前不久剛死了舊主,口稱新君萬萬歲,心裡不見得就真的把江遇白當回事兒。
這些世家大臣眼高於頂慣了,表麵順從實則都在試圖與帝王博弈,不擇手段為自己爭取利益。
江遇白就算是臨時組建起了新的朝廷班子,行事也不會事事順心。
但從王城帶來的人不一樣。
這些人都是忠於嶺南王一脈,發自內心敬服江遇白的任何一項決定,也會為了江遇白的江山穩固不惜代價。
徐璈在最短的時間內及時把這些人都帶入京都,可以趕在京都世家冒頭之前,為江遇白的手中再添一柄得心應手的利刃,也是在新朝中提前預留了抗衡的人。
否則一旦京都的朝廷分派已立,王城那邊的人姍姍來遲,再想像如今這般趁亂摻沙子把權利的強勢一端往自己的方向掰,就沒那麼容易了。
出發點是果斷且敏銳的。
目的也是好的。
至於這個過程是不是有點兒強人所難違背人的意願……
薛先生果斷把文相痛斥的秘折往邊上一放,眼不見心不煩地說:“總歸是好的。”
反正被罵幾句不痛不癢,徐璈不是吃虧的人,早晚會尋到由頭折騰回去。
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鬨有利於群臣間的人心穩定。
這些唾沫橫飛,一心想撞柱史書留名的人,在武將手中被挫些銳氣,也不見得都是壞事兒。
江遇白聞聲低低地笑了:“我倒覺得文相等人罵得好,我也想罵。”
他不光是想罵人,還想打人。
隻是再怎麼想,現在也不能。
江遇白閉上眼靠在床頭,在薛先生難掩錯愕的目光中淡淡地說:“我父王的事兒交給徐璈全權處理,暫時不必分心去那邊。”
“即刻傳令,我父王當行國喪之禮,即日起舉國帶孝,群臣掛喪,三月內不許行歌樂酒宴,不可見豔色,違令者殺無赦。”
薛先生飛快斂去驚訝低聲應是。
江遇白指尖在被麵上來回摩挲,平靜道:“另外我久住在臣子家中也不是個事兒,命人把太極殿清掃出來,明日入殿。”
“三日後,召集群臣太極殿議政。”
太極殿是江氏皇族自古以來的太子居所,江遇白下令入殿,無疑是在向眾人昭告自己的身份。
薛先生沒了麵對學生的溫和,鄭重其事地起身叩拜:“臣遵命。”
江遇白目光自上而下平靜地注視著曾經把自己高舉在肩頭的恩師,飛快地閉了閉眼說:“我聽說外頭有人不服氣,有人蹦著跳高?”
薛先生頓了頓低聲說:“有。”
“在外世家雖有白家為首鎮壓,您之前隻下令將永順帝後宮中的嬪妃暫時圈禁,皇族宗親暫扣其府中,以永順帝之後的國丈府許家以及宗室內的平親王等人最近不是很安穩。”
江遇白最開始是不想大開殺戒的。
他也無所謂讓一些礙眼的廢物當個擺設活著。
但活著的前提是足夠聽話,足夠順從。
江遇白指腹滑過被麵細密的金絲紋路,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字:“有勞先生列出個名冊來,凡是有嫌涉及的人,不拘是皇族宗親也好,世家大臣後宮之人也罷,都列出來。”
薛先生遲疑一瞬,本能地說:“小王爺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
江遇白掀起眼尾要笑不笑地看著薛先生,玩味道:“先生這就是在明知故問了。”
“當然是……”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