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吹打著嗬欠, 慢吞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隻覺得腦袋在隱隱作痛,仿佛有細密的小針紮著大腦一樣, 就連太陽穴都突突跳動了起來。
掀開被子後,她盯著自己身上的係帶睡袍看了一會兒,又撚住一綹垂至肩頭的栗色卷發, 就著手嗅了嗅發梢——在聞見一陣淺淡的酒香後, 她呆呆地坐在床邊,打了個嗝兒。
耳畔傳來一陣響動, 輕微的聲音透過耳膜後被加倍放大。世吹頂著暈暈沉沉的腦袋摸索著下了床,慢吞吞地將腳塞進了拖鞋裡。
趿拉著拖鞋走到了臥室門口後, 她靠在門邊,看著那個在客廳裡背對著她忙活的金發腦袋。
“在做什麼?”過了一會兒,察覺到腦子裡的抽痛與失衡感終於減輕了些,世吹終於開了口。
爆豪聞言, 放下了手中的木板,用手掌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他上半身隻穿了一件緊身黑色背心, 汗珠順著肩膀和脊背上起伏的線條滾落,最後順著肌肉紋理溜入了衣料之下。
看了世吹一眼後,爆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抓起一旁沙發上搭著的毛巾, 胡亂擦拭著被汗水熏得微微濕潤的金發。他擦完身上的汗,將毛巾團了團扔回去,這才問道:“不再睡會?”
明明他站得很遠,看上去也不像是大聲說話的樣子, 但世吹卻覺得自己的腦漿被爆豪的聲音一震,又泛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漣漪。她連忙舉起手:“勝己你……說話太大聲了,能放輕點聲音嗎?我頭疼。”
爆豪的神色變得微妙了起來。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徑自走到世吹麵前,身體一彎就摟著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抱了起來,幾步就走到床邊放下。
“昨晚發生了什麼你還記得嗎?”他沒有離開,而是順勢坐在了世吹旁邊,低聲問道。
“唔……”世吹扶著額頭搖了搖頭,雙眉蹙在了一起,“不記得了。昨晚我做了什麼?”
“嘖……你魚的記憶?”爆豪煩躁地抓撓著頭頂紮人的金發,“算了……我告訴你吧。”
***
十二個小時之前,世吹正盯著繪有和風紋飾的精致木盒以及盒中墊著絲緞的一瓶梅酒發愣。
“梅酒啊……”她小心翼翼地握住瓶頸,將酒瓶取了出來,“好像還沒喝過這種酒呢……是誰送的酒來著?”
“那個半邊冰火的家夥。”爆豪拎著兩個杯子從開放式廚房走了出來,“好像是什麼溫泉旅行的手信,買多了就順手給了我一瓶。”
他將兩個杯子放在桌上,從世吹手中接過橙色的酒瓶,打開了瓶蓋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世吹。
世吹接過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好喝。”她有點驚訝地用舌尖舔舐著唇邊的酒漬,眼睛盯著杯中澄亮的黃色酒液。看了一會兒後,世吹又喝了一口。
爆豪有點好笑地看著她,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去冰箱裡取冰塊。拉開冰箱的時候,他聽見世吹喊了一句“把上次買的啤酒也一起拿出來吧,混在一起不知道味道會怎麼樣”。於是他把啤酒也一起拿了出來。
事後想來,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但當時兩個人把不同的酒液混在一起,嘗得還很開心。喝了兩杯以後,世吹又跑到冰箱裡拿出了一瓶威士忌、一瓶可樂和一瓶鮮榨橙汁,那時候她的臉就已經開始發紅了。
世吹雖然看起來單單薄薄、好似風一吹就倒,但她的酒量爆豪可是頭一次約會時就見識過。加之用了新療法後主治醫師忍足剛親口解禁、允許世吹攝入酒精,想到這是她半年多來頭一次碰酒,於是他便由得她去了。但在去了一次洗手間回來之後,爆豪開始察覺到不對來。
“……空了。”爆豪黑著臉,拎著梅酒酒瓶搖晃了一下,隨後又抓起威士忌的瓶子,發現瓶裡也隻剩一半了。
喝茫了的世吹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他,隨後按住胸口,打了個嗝,白皙的皮膚上也蒸騰起淺淡的粉色來。她雙眼被酒氣生生逼出幾分淚來,眸光生暈,楚楚動人,看得爆豪胸口一熱。
“不要命了嗎?你這個笨蛋女人!”他順勢將威士忌瓶子擱在一旁,伸手就去奪世吹手裡的杯子,“醉了?”
“沒醉沒醉……”世吹慢吞吞地搖了搖頭,“勝……嗝,我突然有一個很棒的想法……”
“勝嗝?”爆豪跟著重複了一遍,臉上表情頓時難看了起來。但很快,看著軟綿綿倒在自己懷裡、手臂還往自己肩上勾的世吹,他順勢抱緊了她,手掌順著女人一路收窄的柔軟腰線向下:“什麼想法?”
世吹終於將手臂掛在了爆豪的肩上。她借著爆豪的肩膀,將臉湊到他耳邊,牙齒輕輕咬住了他的耳垂。
輕微的濡濕感從耳垂上傳來,柔軟的栗色發絲掃在爆豪頸上,惹得他渾身一個激靈,思緒不知不覺就拐到衣櫃裡幾套他偷偷買來的情|趣內|衣上,摟著世吹腰肢的手便一下收緊了。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爆豪的身體翻騰起一片燥熱來。他屏住呼吸,卻聽見世吹咬著他的耳朵,用氣音輕輕說道:“快換好衣服,我們出門一趟。”
半個小時後,帶著滿心的疑惑與不解,爆豪被世吹牽著,走進了寵物店。
嘰嘰喳喳的鳥兒、暖和的窩裡擠在一起的一窩小金毛犬、水族箱裡聚聚散散的熱帶魚群、玻璃缸中斑斕的兩棲爬行動物……爆豪從未發現距離家這麼近的地方有這樣一座寵物店。世吹緊緊握著他的手,一路走了過去,忽然停在了一個籠子前。
“好可愛……”她彎下腰去,盯著籠子裡幾隻被養得油光水滑的雪貂,眼睛都在放光。很快,她又直起腰來,抓著爆豪胸前的衣服,迫使他跟著一起彎腰往籠子裡看去。
“看那隻黃色皮毛的,像不像你?”世吹摟著爆豪的肩膀,俯在他耳畔輕聲問。女人帶著酒香的吐息輕輕打在他耳畔,激起了一陣麻癢。
剛才世吹看的時候還沒什麼,如今被爆豪那雙猩紅眼眸一掃,籠子裡原本懶懶趴著的幾隻雪貂頓時察覺到撲麵而來的危機感,刷地紛紛直起身來,用豆子般的小眼睛死死盯著爆豪,眼中還閃爍著警惕的光。
“老子有那麼圓嗎?”他一臉不爽地直起身,“而且這玩意好臭。”
世吹歪了歪頭,又輕輕打了個酒嗝。爆豪心裡隱隱的不耐一下子被這個嗝給壓了下去。
真他媽可愛。他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摸了摸世吹的麵頰。
“這倒是個問題……太圓了嗎……”世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緩慢地往四周掃視著。
“喂,你到底有幾分醉……”爆豪終於忍不住開口,話還沒說完,世吹忽然驚呼一聲。
“快看這個!”她無視了爆豪的問題,轉身便朝著另一頭跑去,腳下還一個踉蹌。虧得爆豪反應快,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世吹才沒有摔倒。
“跑什麼跑?”他索性保持用一條手臂環住世吹的腰的姿勢,朝著她手指的方向過去。
“看看這邊的刺蝟!”世吹小心翼翼地將臉湊在玻璃保溫箱前,觀察著裡麵的小刺蝟,“和勝……嗝……的腦袋真的超像!”
“喂喂,勝嗝勝嗝的說上癮了是不是?給我好好叫出我的名字啊。”爆豪拉下世吹在他頭上亂摸的手,沒有看玻璃保溫箱裡的刺蝟,而是皺眉盯著世吹,“真的想買寵物?”
世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她垂下眸去,麵頰上因為醉意而泛起的紅潮尚未消褪,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一樣攥緊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