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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薛遙知的神情認真,燕彆序也正色同她解釋道:“知了,那輪上弦月雖然看著很近,但若是依靠禦劍飛行過去,按照我的速度也需要數月時間,這是比沐青州到雲水州還要遠的距離。”
“我已經摘到了。”薛遙知食指纖細,她的指尖之上,就是那輪上弦月,好似那輪月亮真的在她指尖一般。
燕彆序莞爾:“知了,月亮一定會落在你的指尖的。”
“我知道。”薛遙知唇角勾起,她的心情不錯,指月的手垂落,她站在誅雪劍上,清瘦的背影筆挺,透著無儘的生機與活力。她清脆的聲音隨著一陣微風傳入燕彆序耳中:“出發啦!全速前進!”
燕彆序看著她的背影,他眼裡的笑幾乎就要溢出來,聽見少女輕快的聲音,他尾音上揚,透出無儘的少年意氣:“得令,站穩咯!”
誅雪劍以更快的速度向前,不過須臾蜜山便近在眼前,到達目的地,誅雪劍便朝著蜜山的山頂俯衝而去——
雖然誅雪劍外有一圈結界,已經將飛行時的風削減得很是柔和,但由於飛行速度的提升,薛遙知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呼嘯的風從她麵前吹過。
她緊張得屏息,等待著誅雪劍落在山頂的那一刻,但誅雪劍卻並未如她所想,穩穩的落在山頂,而是低低的掠過山頂,她幾乎看見了麵前與她貼麵而過的綠葉複雜的脈絡,然後誅雪劍以更快的速度,帶她環繞著巨大的山脈。
薛遙知驚呼一聲,身形不穩,往旁邊倒去的時候,燕彆序及時的伸手扶住她,他的手輕輕的握著她的胳膊,一直沒有鬆開。
“知了,蜜山很美。”他說。
薛遙知站穩後才有空去看眼前壯麗的夜幕,落滿了月光霜華的蜜山,像是一位身著朦朧輕紗的少女,她博愛的滋養著無數生靈,無論是生機盎然的野草與樹木,還是在山林間棲息著的山野精怪,皆得她的庇佑。
薛遙知最後甚至還看見了蜜山的山崖之上,那株曾有過一麵之緣的巨大桃樹,數日不見,那株桃樹依舊盛放著,絲毫不為季節的更迭所擾,美得動人心魄。
在繞過蜜山一周後,誅雪劍終於穩穩當當的停在了蜜山的山頂,薛遙知的腳剛踩在地麵上的時候,還有點不習慣,她下意識的拽著了燕彆序的手。
燕彆序任由她拉著他,麵前的誅雪劍暫時結束了它的使命,變小後重新掛在了他的腰間。
薛遙知半天才重新習慣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便有一陣微涼的風吹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一下,周圍的風便被結界隔絕。
“山頂的風很冷,若是著涼了會難受。”燕彆序解釋道。
薛遙知也沒什麼意見,她盯著前方的斷崖,就在那裡,她和容朝接連踩空,她的逆反心理上來了,仗著燕彆序在,她立刻拽著燕彆序往懸崖走。
“知了,不怕掉下去了嗎?”燕彆序跟著她走,還悠悠的打趣她。
薛遙知用行動來證明,她拽著燕彆序的手,非常囂張的一屁股坐在了斷崖之上,雙腿懸空在這深淵之下。
薛遙知坐下,燕彆序就得彎著身,她說:“你坐我旁邊。”
燕彆序用了個清潔術,將儘是碎石與泥土的地麵清理乾淨,然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薛遙知挪了挪,離他更近了一些,然後說:“可是,沒有風的話,就沒有坐在山崖邊邊上的感覺了。”
燕彆序:“……”
他順從的調整著凝聚結界的靈力,問她:“這種風速可以嗎?”
“再吹大一點。”
“這樣嗎?”
燕彆序耐心的按照薛遙知的要求調試著結界,反複好幾次後,他終於得到了薛遙知的認可。他的眼睛微微彎起,唇角上揚,說:“我記住了。”
燕彆序記住薛遙知喜歡怎樣的風了。
薛遙知偏過頭去,對上燕彆序盛滿笑意的雙眸,她說:“不過你有沒有覺得我會有點冷呀。”
“那我……”
薛遙知:“比如你可以離我近一點。”
燕彆序立刻往她旁邊挪了挪,貼著她的肩膀坐下,他們離得很近,近到他幾乎可以嗅見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薛遙知舉目向前,除了那一輪上弦月,眼前隻有一片黑暗,她問燕彆序:“等你回來,我們還能這樣坐在一起說話嗎?”
“為什麼不能?”燕彆序還以為薛遙知是不舍,他說:“知了,等秋末冬初的時候,我會回家。”
薛遙知隻是在想……他會不會這趟雲水州之行中恢複記憶,這樣靠謊言得來的感情,總讓她如身在空中樓閣。
她唇角彎起:“那等你回來了,我們還要一起看月亮。”
“好。”燕彆序這時忽然又說道:“知了,在我閉關的那段時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燕彆序其實很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沒有機會,恰巧今天時機很好,他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閉關?這不是都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嗎?”薛遙知愣了愣。
燕彆序解釋道:“是那日宋姑娘婚禮時,容少爺與我說的,他責怪我未能護你。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但我仍想知曉,未來若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也可未雨綢繆。知了,我是要護你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啦。”事情已經過去,薛遙知不甚在意的說:“就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殺手,他們是在追殺那位……鐘公子,後來我和容朝上山的時候撞上他們了。”
薛遙知說真話說了一半,她也不敢透露鐘離寂的姓氏,這樣罕見的姓氏,若是讓燕彆序知曉,必然會想到魔族的鐘離氏。
那些殺手都是魔種,雖不知為何要去追殺一名邪修,但……燕彆序憂心道:“知了,我很確定那位鐘公子是邪修,他會為你招致禍端,也不知他此刻離開了蜜山沒有。明天離開前,我會釋放神識搜山,必定不會再讓你遭遇之前那種危險。”
薛遙知:“……不用了吧。”
“要的。”燕彆序堅定的說。
薛遙知又想鐘離寂既然能躲避那些殺手這麼多年,一定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燕彆序不一定搜得到他……不過就算是搜到了又怎麼樣呢?
現在已經與她無關了。
“好。”她說。
燕彆序的眉眼這才重新舒展開來。
他換了話題,閒聊似的問她:“知了,沐青州的冬天會下雪嗎?”
“沐青州一年四季的溫度都非常溫和,夏天不熱,冬天不冷,自然也沒有雪啦。”薛遙知聲音輕快的說道。
“那你見過雪嗎?”他問。
“見過。”薛遙知想了想,回答道:“在霜梧州,那兒的梧桐四季如碎金閃耀,秋日有霜,冬季有雪,整座州域都是金黃與雪白。”
可是,霜梧州真的太冷了,薛遙知至今都不敢去回憶,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是怎麼挨過霜梧州一個個寒冷刺骨的秋冬的。那時候她最期盼的就是夏天了。
燕彆序和她說:“知了,你去過寒川州嗎?那裡是我的故鄉,我的家,就在那裡,在冰雪之下。”
“那裡的冬天很漫長,雪要到夏天才會化掉,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那裡都被冰雪覆蓋,舉目四望,一片純潔。”
“你想去寒川州看看嗎?”他頓了頓,對她發出邀請:“等我從雲水州回來,我們去寒川州好不好?”
燕彆序總要回去的,他得回寒川州找回他缺失的三百年記憶。
薛遙知頓了一下,一陣微風吹過,吹得她有些冷,她發自心底裡的抗拒:“寒川州太冷了,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