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不棄(1 / 2)

《忠犬上門來(種田)》全本免費閱讀 []

隋寧遠自以為他已經看淡生死很久,他從莫北姑離開的那日開始就已經思考起死亡的含義,直到最後生活失去全部希望時,他已將自己未來可能病逝的結局,視作與娘親重逢的開始,寄托期待。

所以他能夠傾儘所有,替自己提前備下一口棺材不嫌晦氣;他能夠在感到每一次呼吸疼痛時,都依然笑著麵對每一天。

因為他知道,放下所有恨意,不久於人世好像也並不是那樣難以接受。

但當這天真正在預感中來臨時,他又變得擔憂掙紮,在昏迷之間,隋高和林翠蓮咄咄逼人的模樣逐漸遠去,他隱約之間聽到孫小舟叫他,也知道有什麼樣的濕漉漉的東西順著他的額頭擦拭而過。

他嘗試著睜開眼,但隻覺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這樣的累好似來自極深處的疲倦,疲倦到耗費全部精力,都不能讓他有力氣睜開眼再瞧一瞧。

熟悉的所有病痛都在同一時刻找上他,不遺餘力將他壓垮,高熱發燒,頭暈眼花,頭疼不止,眼睛花了,耳朵聾了,他好似一個人望著眼前的白光掙紮,呼吸時,胸肺的起伏越來越微弱,到後來,隻剩下本能。

若是從前,隋寧遠一定會選擇在此時此刻安詳的閉上眼睛,體麵等待死亡來臨。

但現在不是,他冥冥之中總覺得還有他放不下的事情,就好像如果就這麼認命的離開了,會非常對不起一個等他的人。

那個一聲一聲喚他主人家的人。

不知多久,隋寧遠終於睜開眼睛時,一偏頭,就瞧見祁廣焦急的眉眼,這漢子從未有如此躁鬱的情緒,兩條粗眉緊緊擰起,大掌抓住隋寧遠的肩膀,不輕不重,堅持不懈將他喚醒。

“主人家!”祁廣看到隋寧遠睜眼那一刻,雙膝都發軟。

隋寧遠轉動乾燥的喉嚨,目光疲倦地在祁廣山上掃過,他仍穿著每日乾活的棉衣,祁廣隻有這麼一件衣裳,沾滿鬆木鬆油,還有之前沒能擦乾淨的豬血。

隋寧遠在病重之中,腦中還想著,他是不是應該去扯一匹布回來,把這棉衣拆洗拆洗,給他重新納個外罩。

“主人家如何了?”祁廣緊緊盯著隋寧遠。

“扶...”隋寧遠此刻顧不上與他多說敘舊,他用儘渾身的氣力,支撐著手臂坐起來,“你去櫃子裡,把筆墨紙拿出來,我要用。”

祁廣蒙了,站在原地未動,他不知道隋寧遠病成如此虛弱的樣子,怎麼一醒來就要筆墨紙硯。

“快去!”隋寧遠見他磨嘰,第一次對他蹙起秀眉。

祁廣忙旋身回去,從櫃子裡翻出隋寧遠要的筆墨紙硯,鋪開在桌前,又燃了一盞鬆油蠟燭來。

隋寧遠裹著狐皮,咳嗽好一陣,虛弱提筆,他的手已無力氣握筆,顫顫巍巍,才落下第一筆畫。

祁廣不認字。

他頭一回這麼恨自己是個大糙人,不識字。

他隻能在旁邊默然瞧著隋寧遠一字一頓,字字泣血地在那白紙上書寫下一行行小字,每寫一個字,他都要閉一閉眼睛,停下來緩緩頭暈,才能接著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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