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不棄(2 / 2)

寫到最後一個字,隋寧遠放下筆,將桌上的紙小心疊起,做完這些,他好似突然沒了牽掛,身子一軟,直直向後倒去。

祁廣眼睜睜看著他的主人家再次暈厥,這一次,是在他的麵前。

他忙上前,一掌揮開床上的桌案,重新搖晃起隋寧遠,這一次卻不像之前,任他如何喊叫,隋寧遠始終綿綿軟軟歪著脖子,躺在他臂彎之間,怎麼叫都叫不醒。

人病了,就得求醫問藥,這道理祁廣自然懂。

他此刻焦頭爛額,又怕又急,夜深人靜,這鄉下的莊子向外看出去,十裡不見人家,又上哪去找郎中回來。

祁廣一手緊緊握著隋寧遠的手掌,那手掌比他的纖細許多,握在手裡,軟綿無力,仿佛一團棉花化在水裡,一使勁便消散去了。

祁廣從未想過隋寧遠會離開他,至少從他第一天叫隋寧遠主人家開始,他便將自己視作他打不走罵不走的看家犬,不管如何變化,隻要隋寧遠願意收留他,他祁廣就絕對不會離開。

他沒想過先讓他們的相伴約定破碎之人竟然會是隋寧遠,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

這漢子心思直,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他樸素而本真的想法思來想去隻有一個,他要救回隋寧遠,他絕對不能讓他這絕世無雙的主人家就這樣撒手走了,絕不能。

祁廣想到這,隨即從旁側抓來隋寧遠的狐皮大氅,扶著隋寧遠坐起來靠在他身上,兩手將那大氅裹在隋寧遠身上,用係帶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他找了條平時乾活剩下來的差長麻繩,蹲在床邊,兩手向後一托,將隋寧遠背在身上,用那長麻繩從隋寧遠的腰腿穿過,將人綁在自個兒身上。

他沒有油燈,隻拿了門邊的砍柴刀,費力推開屋門,毅然決然在風雪之中朝著陽城縣的方向去。

北風呼號,刮過祁廣的耳朵,他就像第一天從山林深處來到隋寧遠家中那樣,一步一個腳印,艱難疲倦卻堅定地走著。

隋寧遠背在他的背上,在昏迷的間隙偶爾發出一聲輕輕的咳嗽和微喘,每每聽到那樣的聲音,祁廣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又來了力氣和精神。

隻要隋寧遠還有一線生機,他便可以咬牙堅持著,在這暗無天日,風雪交加的山路之中,一步步將隋寧遠背到郎中家裡去。

到陽城縣的這段路,祁廣趁著平坦時跑了幾步,氣喘如牛,隻用了半個時辰的腳程便到了,他嗓子眼發癢,喉嚨中儘是血腥味,幾乎喘不上來氣。

他隻想著快些,再快些。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隋寧遠天生的苦命,等祁廣背著他到陽城縣門口時,就那麼剛剛好,陽城縣落了宵禁的鑰。

陽城縣處於最北,常常有邊關亂賊作亂,亦有土匪虎豹橫行,因著陽城縣一直都有宵禁的傳統,每日過了戌時便城門禁閉,城內不許出,城外也不許來。

祁廣雙目猩紅,在看到城門緊閉那一刻,一拳直直捶在門板上,鮮血迸發。

隋寧遠趴在祁廣的悲傷慢慢睜開眼,方才他再次體力不支暈眩過去,依然在求生求死之間掙紮來回,慶幸在祁廣的顛簸之中,再次醒來。

隻是他一睜眼看到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身下的漢子懊悔惱怒,那一張寬方的麵頰頭一回儘是脆弱無助,一雙如鷹的眼中噙滿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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