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樹葉還掛在枝頭上的都是打焉枯黃的,枯死的鬆樹柏樹也不老少。因為去年就沒冷過,村裡人基本就沒上山砍過柴,鬆針樹葉落了一地,鋪著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麵軟綿綿的。
越往老林子裡走,綠色就慢慢的多了起來。樹葉子越瞅越精神,山裡的野物也不時躥出。鑽進這片林子,找到自己以前做的標記,順著野物趟出的小道,楊大川終於來到了那個大湖邊上。
順著小道將視線延伸到湖邊,湖裡還剩一層水底子,湖岸邊的石頭已經全部裸露出來,乾涸的岸邊泥地上死了一層的魚,已經發臭了,還有一些沒死的,張著魚嘴在坭坑裡時不時的跳動一下,離湖水近一點的淤泥上還倒了不少的骨架子,估摸著是一些野物過來喝水陷在這裡的。湖邊的蘆葦也基本發黃雜亂倒伏在地上,去年見到成群的野鴨已經不見蹤影。
湖岸的另一頭,估摸著水比較深,還沒完全枯竭,還長有一片泛著綠的野草坪,看到這片野草坪,楊大川心底鬆了一口氣,總算沒白來,還是能割一些草料回家的。隻要撐過了這幾日,等雨水下來了,也不用再擔心草料不夠。
看到如今的模樣,楊大川搖搖頭,覺得去年見到的漂亮景色像是做夢一樣。但可不就是像做夢嗎,從來沒見過那麼詭異的天氣,聽都沒聽說過,十二月能把人曬到不敢出門的。
楊大川打量了一會兒,就動手割草。這塊野草坪不大,應該就是一兩畝地這樣,裡麵的綠草已經不多,到處都有被食草動物啃咬過的痕跡,楊大川也沒全部割完,天氣那麼旱,還不知啥時候能下大雨,還是留一些口糧給到這裡來覓食的小動物吧。
估摸著差不多夠家裡牲畜吃個三五天的量了,楊大川就開始停手,把草料捆好,在湖裡尋摸到兩條黑魚,就下山回家。
幾大捆的草料並不重,楊大川輕輕鬆鬆就能擔起來,但是草料體積並不小,儘管楊大川已經使儘全部力氣將他們綁在一起,但是塊頭還是不小。一擔起來,差不多連路都看不見。
山上的小路又窄又彎曲,兩旁的樹木枝杈、灌木叢又多,楊大川擔著這幾大捆的草料,不僅視線受阻,連周圍的聲音都聽不太詳細,隻餘草料與周圍樹灌摩擦的沙沙聲。
路邊的樹叢裡淅淅索索的響了一陣,楊大川起初沒在意,以為是覓食的野雞野鴨啥的。冷不丁的,就衝出來了一隻黑色的活物,楊大川被嚇了一跳,身上的擔子也被他一把扔了過去,定了把神,隻見前麵站著的是一隻喘著粗氣的半大野豬,估摸有百來斤左右。
楊大川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幾百斤的大野豬,也沒看到附近有野豬群,這半大的野豬崽他還是能對付的。墊墊手中臂粗的開山棒,拿著磨得程亮的柴刀,楊大川就準備撲過去。
隻見那野豬騰的一下就鑽到另一邊的樹叢去,楊大川記掛著這百來斤肉,正準備攆過去。猛的又看到另一隻大小像是小豹子一樣的山貓(也叫猞猁),弓著身子,豎著尾巴,站在樹林空地上嘴裡嗚嗚的警惕望向他們。
楊大川瞧瞧它身上的血跡,又看看野豬身上的爪痕,哪裡還不明白這兩隻是在鬥架呢!嘖,自己要是能晚來一步就好了,等他們分出勝負了,說不定還能白撿些肉回去。
現在好了,三方僵持,楊大川也不好下手,這山貓彆看個頭不大,性子凶得很,身手靈活,爪子尖利,能跑能跳能上樹;野豬雖然不大,但也是皮糙肉厚的,沒個三五下根本放不倒。就算他自忖身手不錯,也不敢說能一對二不受傷。楊大川思索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占不上便宜,就打算撤手,往後退。
估摸三方都有退意,野豬一撅屁股,隨意找了個方向轉身就要往林子裡鑽,哪曉得那隻山貓突然就像發瘋了一樣,猛的就撲向野豬。野豬受了一驚,猝不及防之下,眼珠子都被抓爛了,立馬嗷嗷叫著發狂,撅起蹄子全然不顧的往前衝,對著山貓一頓狂衝猛踩。
那野山貓也不知啥回事兒,不管不顧不躲的,正麵硬杠。沒多久,那山貓終究不敵野豬皮厚,被野豬踩在蹄子下流了一地的血,不再動彈;那隻野豬也受傷不小,眼珠子被抓瞎,肚皮貌似都被撓破,身上掛彩不少。
楊大川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回過神來,打量還活著的野豬,心思頓時活絡起來。握緊手中的柴刀棍棒,徑直撲向受了傷的野豬。不費多大功夫,就把它給收拾了。
正準備把野豬扛出去,楊大川發現那隻山貓還吊有一口氣在,眼睛直直的望向剛才野豬要跑的方向。
一把撩開擋住視線的茅草,楊大川看到那裡臥有三隻剛剛出生的小山貓,還沒拳頭大,眼睛都沒睜開,擠在一塊兒。其中一隻已經被野豬踩死了,血呼呼的,另外兩隻身子隨著呼吸還能微微的動。楊大川回過頭再看看那隻山貓,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在它眼中看出了乞求之意。
將野豬收拾好,重新捆好了被自己一把扔下的草料,楊大川擔著擔子,拖著野豬走在回家的山路上,背簍裡還裝著那兩隻活著的小山貓,心想這一定是自己兩輩子剛當上爹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