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沒發現啊,這兩年的年景就沒正常過!”
“去去去,誰跟你說這個了!”楊大林嫌棄的揮揮手,“瞅著有點像城裡大戶人家過年放的煙火一樣!”
“你是不是晚上摟著媳婦兒睡懵了,打閃都不知道。”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
“是不是打閃我還認不出?好幾次呢!”楊大林堅信自個兒沒有看錯。
“你這一說,我好像也瞧見過這紅色的光。”一起砌牆的也有人接上話茬,“不止有紅色,還有紫色的,瞅著像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東邊?南海城、粵廣省在東邊,大海在東邊,會咬人的老鼠也在東邊,這些有沒有關係?
楊大林說下雨會看到有光,楊大川特意在下雨的時候出來看了,白日裡還瞧不太清楚,到了晚上,還真有像是極光一樣的紅光,紫光從東邊亮起來。
“咋了,大半夜的不睡覺,乾啥呢?”楊大川一起身,芋哥兒就知道了。
“你瞅見外邊的光了嗎”楊大川打開窗戶,指著外邊對芋哥兒說道。
“這......這是打閃嗎,咋像元宵節裡放的煙花一樣!”芋哥兒探頭往外,瞧見這紅紅紫紫、一閃一閃的光還挺好看的。
“怪異的很!”楊大川無奈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災禍前的預兆。
“也不知這次的雨得下多久”芋哥兒歎了口氣,“真是旱的時候旱死,澇的時候澇死!”地龍翻身過後,這雨久不久就得下一場,沒幾天還停不了,如今外邊的大平河都漲水了。
“咱家壯壯跟安安沒啥事兒了吧?”天氣變得快,這兩天孩子沒趕上變化,有點發燒著涼。
“吃了兩劑周大夫以前開的藥,瞧著好多了。”芋哥兒伸手探了探兩孩子的額頭,已經不燒了,約莫是已經好了的。
楊大川歎了一口氣,難怪大家夥對放火燒安平縣城都沒有太大異議,在他得知家裡孩子生病後,也不得不懷疑就是安平縣城裡地動過後的疫症引發的。要知道他們平山村離安平縣城可是有三十幾裡的路程,在這兒都能隱隱約約的聞到安平縣城散發的屍臭,也不知那些離得近的莊子是遭了多大的罪!
“家裡的藥眼看著是越來越少了,也不知周大夫一家如今還在不在?”
楊大川愣了愣,放下了手裡的窗戶,“應是早就逃出去了的。”
“那一家子心善,必是福大命長的”芋哥兒是真心感激周大夫,要不是他,自個兒能不能有命掙下孩子都難說。
周大夫一家的事情楊大川他們不清楚,不過如今擺在眼前的困難是這個災年已經持續兩年多了,說一句民不聊生也不為過。地裡能出產的糧食莊戶們還能自己解決,但是食鹽,布匹這些就有人家缺了。
食鹽不貴,每家每戶都會買上一些放家裡,但是兩年過去,也消耗的差不多;至於布匹,莊戶們年景好的時候也沒有年年裁新衣的,身上衣服總是補丁摞補丁,現在兩年災年過去,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成樣了。
“換食鹽……換布匹嘞……,想要啥都有!五斤糧食換一斤食鹽……三斤糧食換一尺布嘞”這天早上,大夥兒都在田裡收拾農活,外邊的村道上響起了貨郎的叫賣聲音,這真是巧了,大夥兒正愁家裡快要沒鹽吃了,就有貨郎挑擔子上門?
走近一看,隻見十來個高大的漢子挑著擔子正往平山村這邊來,仔細一瞧,都覺著有些眼熟。
“嘿,你們不是住在秋裡鎮上的南海城人嗎,今兒咋跑到咱們這邊來了?”年前還幫他們砌過牆,運過石料的呢。村裡人和他們打著招呼,“咋還做起這貨郎的活計了?”
“嘿嘿,不是著急你們沒鹽吃了嗎,剛好大夥都在這兒,過來看看咱們的雜貨。”一個瞧著像是領頭的高大漢子放下擔子,說著就準備擺出來。
“你們這些食鹽布匹哪來的啊?”平山村一堆人圍上去看了看,滿滿一擔子食鹽糧油,針線布匹,連絹花都有幾朵。
“路上撿的啊”這個真是睜眼說瞎話,不打算告訴他們了。
“換不換?不換也沒關係,咱們就在秋裡鎮,到時你們想要換些啥,到鎮上找咱們也是一樣的,逢五逢十都有集。”領頭的漢子瞧周圍這一圈都是下地的漢子,估摸著也是賣不出去,不過他今天主要也是來村裡打招呼的,賣的了就賣,賣不了就算了!
“在哪兒撿的啊?我們也去瞧瞧。”村裡有人不死心。
“嘿嘿,都被我們撿完了,你們去也沒用!”年前來過我們村乾活的紅臉漢子直接拒絕。
“嘖嘖,這鹽咋賣那麼貴啊”年景好的時候,鹽也就是幾枚大錢,現在要五斤糧食換一斤。
“便宜點,咱們都買一些。”眼瞧著是從他們嘴裡問不出啥來了,先買點鹽回家應應急,不吃鹽,乾活都沒力氣。
“這可是十裡八鄉獨一份兒了,除了咱們有鹽跟布賣,其他的莊裡可是沒有的。”南海城過來這邊的人時日短,又沒田地,一直都缺糧,如今找到這貨郎的活計兒,可不得多換些糧食回來。
“哎,等等,你們把東西擔到老曬場上,讓村裡人上那跟你們換去。”這針頭線腦的物什,還是讓家裡的婆娘去換。
至於說秋裡鎮有集,現在沒事兒大夥都不出門,他們把價咬得那麼死,估摸上秋裡鎮也便宜不了多少。
“成!”他們來了也有十多個漢子,不怕平山村人使壞。
不止外鄉人怕他們使壞,他們也怕這群外鄉人進村裡作妖,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又回了村裡。
“你們說,他們上哪兒來的這些鹽跟布?”村裡的婆娘在跟賣貨的外鄉人殺價,這一堆剛下地的漢子齊刷刷的蹲在曬場邊上,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那一群人。
“不是說撿的嗎?”村裡還真有人相信這外鄉人信口胡說的鬼話。
“你咋不出門撿撿看”村裡有人不客氣的回到,“指不定是啥歪路子來的。就不該讓他們進村。”
“還能有啥,猜都能猜出來了!”楊大林常年在外邊跑商,腦子活絡,“如今還有食鹽跟布匹的,除了安平縣城,還有哪裡有?”
“安平縣城不早就被燒了嗎,難道是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那可不能吃!”邊上的漢子大驚失色,說著,就想上前阻止村裡人。
村裡人趕緊把他拉住,“先聽大林說完,急啥。”
楊大林無奈的暼了他一眼,“城裡除了死人,不也還剩不少活人嗎,難道他們走的時候會兩手空空?再說了,城裡還有好幾個團夥,指不定囤著多少糧食呢!這些可不就等著大家夥去‘撿’嗎!”
“按理說,咱這邊離安平縣城不遠也不近,除了原本就是自個兒村的逃回村裡了,咋就一個城裡人都沒瞧見呢?”地動過後,活著的人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吧。
“指不定是到其他幾個鎮上了呢,安平縣城又不止咱秋裡鎮一個!”沉默良久,有人甕聲翁氣的回答。
“咱也不要去尋思其他有的沒的,自個兒心裡清楚就行了,老老實實待在村裡,都警醒些。”原本因這群貨郎到來的喜色,一時消失殆儘,大夥兒默默蹲著都不再說話。
“那咱要不要多買一點兒 ,家裡先備著?”就這獨一家,不買也沒地兒了?
“買忒多乾啥,人家不得把你當冤大頭!”村裡老人嗬斥道,“家裡糧食燒得慌,就怕彆人不知道。”
看來這放火的還不一定是安平縣城附近的幾個莊子,這一群外來人也脫不了乾係!楊大川蹲在一邊默默不說話,他家食鹽布匹糧食都不缺,但是也不能啥都不賣。他跟芋哥兒商量好了,隨意買些食鹽,貨擔裡瞧著還有些藥包,這倒是可以多買點。
“大川,你們住村口這頭的晚上警醒些,可不要被摸進家門都不知道。”雖然建了圍牆,但是如今兩個院門都沒有人守著,終究是大意了些!
“我看,咱們晚上還是得安排人在院子兩邊大門守著,時不時就得在村裡走上一圈!”
“等這群人走了,咱們就安排!”
“跟住村裡那邊的人也得說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