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沒喝,還冷。
幾個下人一邊擔憂一邊閒聊,蕭懷民上一次動用家法還是蕭珩那事。那次他違背了規矩,親自動手打了人,那天,蕭府上下也像今天這樣,全縮在各自的院子,不敢冒頭。
“你們說公子到底犯了什麼錯啊,老爺非得動家法不可。”
“為一個青樓女子差點把命搭上還不夠啊?”
“啊,那不是沒事麼……”
“怎麼沒事。”香荷理著針線,抬頭一片冷漠:“我都聽說了,要不是晏大人到得及時,咱公子可能就沒命回來了。”
“為了一條區區賤命差點把命搭進去,咱們公子就是太善良了,往後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不是回回都能遇到晏大人這樣的救命星的。”
百安蹙著眉,覺得有哪裡不對,沒忍住反駁:“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你說話也太難聽了些。”
“她那樣的賤命哪有公子重要?一百條命也賠不起!”香荷性子直,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幾個小廝丫鬟一聽還覺得真是這麼回事,你一句我一句的接嘴。
百安一個人難抵眾人口,說著說著便噤了聲,安安靜靜縮在一旁。
靈彥蹲在石欄杆上,靠著石柱。
昨天蕭洄出事他沒跟在身邊本來就煩,現在又聽見這群人對他家公子做的事評頭論足,乾脆炸了。
“能彆吵了嗎?”
他一向愛插科打諢,平日裡都是笑嘻嘻的,如今一發火還是有點唬人的。
“公子做的事自有他的道理,要你們在這兒馬後炮?”
百安臉色不大好看,“知不知道公子最討厭哪種人?”
他眼神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絲毫不留情麵:“就是你們這種,在背後說人閒話嘴碎的人。”
說完,他又轉頭盯著香荷,語氣沒半點客氣:“同樣是女人,你不同情就算了,還罵人家是賤人。”
“公子就是這麼教你的?”
蕭洄最常掛在口中的一句話就是:不許輕易談論死亡。
前幾天在院子裡醃鹹鴨蛋時,他就曾因為他們隨口說的一句話而不喜。
因為以前受過罪,他家公子好像比誰都惜命。
同時也不喜彆人隨意輕賤自己的生命。
香荷被他這麼一說,一邊覺得委屈一邊又覺得自己沒錯。
她脾氣也上來了,把針線盒往地上一放,站起來懟道:“我怎麼了?我哪裡說錯了嗎?我說的是實話!公子的命在我這裡就是比什麼都重要!我都是為了公子好!”
“為了公子好?”
靈彥冷哼了一聲:“可彆亂給公子扣帽子,你有本事當著他的麵說,看他會不會將你趕出去!”
香荷尖聲道:“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公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難道我會害他嗎!”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下來,逐漸有些看不清院內的景象了。
一眾小廝丫鬟縮在一邊不敢說話,氣氛僵持之際,季風從外麵回來了。靈彥冷漠地瞥了她們一眼,懶得跟他們繼續吵。
他走過去接季風,問:“怎麼樣了?”
其他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全都湊上來急切地看著他。
季風摘下鬥笠,露出一張滿是水的清雋臉龐。
黑衣上也淋了一堆雨,濕透了。
他抹了把臉,不太習慣這麼多人圍著,略一後退,將鬥笠隔在身前,說:“公子沒事,大少爺寸步不離地看著他。”
眾人鬆了一口氣。
靈彥著急地上前一步,抓住他胳膊,浸了一手的水。
“你可有見到公子?”
季風沉默著搖頭。
……
季風在蕭家祠堂外一聲不吭地站了一個時辰。
蕭敘搭了把椅子坐在門口,拿了本書看。不多時,終於將這本書看完。
他抬頭盯著雨簾中那道如鬆一樣的身影,說:“回去吧,他還好。”
站在那一句話不說,怪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