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這個孽畜…

這個孽畜!

林老夫人的胸脯因為動怒而起伏著,她的手緊緊握著扶手,一雙厲目陰沉得看著底下的霍令德,待又過了一會,她才朝外揚了聲:“來人!”

外頭的人一直都在候著,等聽到這聲,沒過一會玉竹便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瞧見裡頭這幅陣仗依舊目不斜視,待與人打完一禮便垂眸等著人的安排。

“三姑娘得了重疾,你立刻遣人送去西山的莊子…”林老夫人這話一落見玉竹一副怔然的神色,聲調便又沉了幾分:“你還不去?”

玉竹聞言心下一凜,忙恭聲應道:“是,奴這就去安排。”她這話說完便又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禮,而後是轉身去外頭準備起來了。

林氏在聽到“重疾”兩字的時候卻是再也忍不住,她強忍著心頭的疼痛朝人爬去,口中是跟著說道:“母親,令德還年幼,西山如此偏僻,她…”

她一麵求著饒,一麵磕著頭。

霍令儀卻隻是有一瞬得怔楞便回過神來,她仍端坐在圈椅上看著底下這對母子…林氏還在磕頭求饒著,而霍令德卻麵色慘白沒個生氣跪坐在地上。她握著茶盞用下一口茶,麵上沒個什麼變化,心中卻是想著,祖母這回卻是真得動了怒。

“重疾”這樣的借口——

日後就得看天家是個什麼打算了,若是天家未說什麼,那麼霍令德保不準還能在莊子裡住著,若是天家有個不喜,隻怕霍令德的命也就跟著沒了。

霍令德當天就被人送去了西山,不顧林氏如何求饒,林老夫人這回卻是鐵了心,另外還發了話“林氏病重不好見外客”,卻是變相得把人軟禁在了府中。而周承棠在申時時分醒過來一回,皇家親自遣來了人把她送回宮中,這樁事不知後頭會是一幅什麼模樣,可今兒個卻總算是結束了。

晚間的時候——

霍令儀和許氏服侍林老夫人歇下便往外頭走去。

今日林老夫人委實動了太多怒氣,偏偏又不知道皇家會有個什麼安排,這一驚一慌之下卻也病倒了。

此時外頭已是星月當空。

許氏一麵是握著霍令儀的手往外走去,一麵是歎聲說道:“好好的一個生辰宴,竟然會惹出這麼多事。”她這話說完是又跟著一句:“今兒個信芳抱著公主上來,又被這麼多人瞧見——怕是你和他真的無緣吧。”

她雖然已不再期望晏晏和信芳會在一道,隻是念及兩人舊時模樣,心中難免也是有幾分可惜的。

霍令儀聞言卻也未曾說什麼,她仍低垂著一雙眉眼扶著許氏往外走著,心中思緒卻是未停——她今日原本不過是想借周承棠的手對付霍令德,倒是未曾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大庭廣眾之下,柳予安親自抱著周承棠上來,且不說彆的,這肌膚之親卻已是抵不掉的。

想來皇家無論如何都會讓柳予安娶了周承棠。

這樣也好——

前世這兩人最後就在一道,既如此,今生索性就讓他們早些在一起,沒得再去禍害彆人。隻是當初這兩人敢如此對她,她自然也不能當真讓他們郎情妾意把日子過個舒坦,前世這燕京城中對她的流言蜚語,也是時候讓這兩位也受上一番了。

“晏晏?”

許氏說了許久也未曾聽人答,便擰頭去看人,等人回過神,她才又無奈握著霍令儀的手說道:“你在想什麼?”

霍令儀聞言也隻是搖了搖頭,口中卻是問道:“沒什麼,母妃說了什麼?”

許氏聽聞此話卻是又歎了口氣:“我是擔心今日安平公主在咱們府裡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天家日後會如何處置…”

霍令儀聞言,一時也有些默聲。

前世未有這樣的事,她也不知天家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安排來…隻不過看著母妃擔憂的麵色,霍令儀卻還是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跟著是柔聲勸慰道:“母妃彆擔心,天家素來寬厚,想來也不會重責於我們。”

未央宮。

秦舜英坐在圓墩上,她看著燈火下周承棠慘白的小臉,心下卻是又氣又恨,自己的寶貝女兒去了外頭一遭竟成這幅模樣…太醫說好在救得及時,若不然隻怕即便能保住這條命,這身子骨也得折損幾分。

她想著聽到此話的時候,心中是恨不得頒了旨意把那信王府的一乾人等都關進天牢之中。

可她終歸還是未曾這樣做,先前陛下來探望安平的時候隻是讓人好生照顧,旁話卻是半句未說,隻是在臨走的時候倒是說了一句“朕聽說是霍家那個庶女做的事,如今霍家既然把人送了出去,這事也就算了”。

秦舜英心裡明白,陛下這是要保霍家…她想到這握著帕子的手便又握緊了幾分。

夜深露重,窗外的冷風呼呼吹著——

喜姑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是先看了眼床上的周承棠,而後是彎腰附在秦舜英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秦舜英聞言眉心卻是一攏,她什麼也未說隻是朝床上的周承棠又看了一眼才淡淡應了一聲往外頭走去…外殿相較裡頭燈火通明,而此時正有一個宮人伏跪在地上,待聽到那一陣腳步聲,她是忙又彎了幾分身子朝人行了個大禮,口中是跟著一句:“奴請娘娘大安。”

秦舜英眼看著她卻未曾說話。

她接過喜姑奉來的熱茶待飲用一口,才淡淡開了口:“你說是安平先動的手?”

那宮人聞言身子是忍不住一顫,她仍伏跪著不曾抬頭,口中卻是說道:“是,是公主先動的手。她瞧見那位霍三姑娘和文遠侯府的那位世子站在一道,便走過去打了霍三姑娘一巴掌…”她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又繼續說道:“後來公主要再打時,霍三姑娘便避開了身子伸出腳,公主這才掉進了水中。”

她這話說完,殿中卻是沒有絲毫動靜,唯有外頭的冷風打過窗欞傳來幾分聲響。

秦舜英一直未曾說話,她隻是握著茶盞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底下的宮人,卻是過了許久,她才淡淡開了口:“你是自幼跟在安平身邊的,安平的心思,想來你是最知曉不過了。”

那宮人聞言忙又重重磕了個頭,顫聲答道:“奴,奴不敢妄加揣測主子的心思…”

“不敢?還是不知?本宮是個什麼性子,你是知曉的,若膽敢有本分欺瞞,今年宮裡的亡魂可還沒多少…”秦舜英這話說完見人身子一僵才又繼續問道:“本宮且問你,安平是否待文遠侯府的那位柳世子有意?”

宮人未曾抬頭也能感受到上位者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目光。

她緊咬著紅唇,念及人先前那話終歸還是咬牙答了:“公主的確待柳世子有意。”

秦舜英聽著這話,握著茶盞的手是又多用了幾分力道…她合了眼睛,等到屋中的燭火連著跳了好幾下才淡淡發了話:“杖斃吧。”

等到周承棠醒來卻已是翌日清晨。

她連著喊了幾聲“青語”也不曾聽人答,索性便扯了床幃自個兒坐了起來…殿中是一片安靜,周承棠張望了許久才看到立在窗前的秦舜英,她似是一怔,跟著才啞聲喚人:“母後,您怎麼來了?”

秦舜英原先就已聽見了動靜,卻是等人問話的時候才轉過身。

她一夜未睡,此時即便妝容精致卻也掩不住那眼下的烏青…聞言,她什麼都未曾說,隻是邁步走了過去,等到人跟前才開了口:“你可知你昨日是被誰救上來的?”

周承棠聞言卻是一愣,這一愣之後卻又有幾分不高興。

她初初醒來,母後半句關心的話語也沒有,卻不冷不淡問了這麼一遭問題…她本就是個被寵慣了的性子,聞言也不過是答道:“那會女兒早就暈了過去,怎麼會知曉被誰救上來?”她這話說完卻是一頓。

不對,她好似還是有幾分印象的。在水中的時候,她雖然神識儘散,卻還是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道:“公主,您醒醒,您不能有事。”

那個聲音——

若她未曾記錯的話,卻是柳予安。

周承棠想到這,心下是又忍不住“撲通撲通”跳了起來,連帶著一張麵色也帶了幾分紅暈,她袖下的手緊緊握著錦被,聲音卻是強忍著激動說道:“難不成是柳家那位世子?”

秦舜英看著她這幅模樣,卻是一副早已情根深種的樣子。

她淡漠著一張麵色,卻是過了好一會功夫才開口說道:“你可知,你是當眾被柳予安抱上來的,昨日去霍家的那些人都瞧見了,如今隻怕滿城皆已有此風言…男女授受不親,你卻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安平,你可知道,如今你隻能嫁給柳予安。”

周承棠卻未曾察覺到秦舜英話中的語調,她隻是聽到了最後那一句話——

嫁給柳予安。

這不是很好?

她原本就喜歡柳予安,若能嫁給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秦舜英未曾聽她說話,待又瞧見她麵上神色,心下卻又是一沉…以往她總覺得安平聰明,哪裡想到如今遇到了這男女之事竟然也會變得如此蠢鈍。

她的麵色越漸黑沉,連帶著聲音也是一副低沉之色:“柳、霍兩家素來交好,柳予安和霍令儀兩人雖然未曾定親,可這燕京城中的圈子誰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他二人自幼一道長大,不管這其中究竟有沒有什麼男女之情,可到底是有幾分從小到大的相伴之意,隻待霍令儀三年期滿便要嫁給柳予安。”

“可如今——”

秦舜英看著周承棠與先前相較而有幾分蒼白的麵色,心下一歎,口中是又說道:“如今柳予安救了你自是不得不娶你,隻是落於旁人的眼中難免多了幾分彆的意味。安平,你以這樣的緣故嫁到柳家,終歸是已落了下乘。”

她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才看著那帷帳上的紋路開了口:“這世間之事彆的委屈幾分也就罷了,唯有這女兒家的婚事…若起先就落了下乘,日後又豈能過得暢快?”秦舜英說起此話的時候,喉間還是忍不住漾出一聲歎息,卻不知這話中意是在說周承棠還是說自己。

周承棠聽到這話,麵色是又蒼白了幾分,她的的確確是想要嫁給柳予安。

可她想要的是堂堂正正得嫁給柳予安,是受到所有人的祝福,而不是以這樣的汙名,不得不嫁給他——

周承棠素來矜貴的麵上此時是一片蒼白之色,她伸手緊緊握著秦舜英的衣角,口中更是顫聲說道:“母後,那如今…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

秦舜英看著她這幅模樣,心下忍不住是又漾開一聲綿長的歎息,她素來聰慧,此時卻也一時失了方寸。經此一事,柳予安自然是要娶安平,若不然置安平的名聲於何地?隻是柳予安娶了安平,日後可否會好生對她?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哪裡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她的手撐在周承棠的發上,卻是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且讓母後想想吧。”

外頭喜姑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看著裡頭這幅模樣卻是侯了有一會功夫才過去,等到人跟前她是又恭恭敬敬朝兩人打了一禮,跟著才又說道:“娘娘,太子過來了,這會正在外殿候著您。”

“知道了…”

秦舜英握著周承棠的手拍了一拍,是又勸慰了人幾句才起身往外頭走去。

周承宇仍舊著一身太子服製立於殿中,待瞧見秦舜英過來,他是與人恭恭敬敬打了一個禮,跟著才問道:“母後,安平可還好?”

秦舜英聽聞此話,麵色卻又低落了幾分。

她是深深歎了口氣,而後才說了話:“如今她這幅模樣,又怎麼會好?”

周承宇看著她這幅模樣,卻是揮了揮手,等到喜姑領著一眾人退下他才開口說道:“母後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安平和那位柳世子已有了肌膚之親,自然是不得不嫁給他…”秦舜英這話說完卻又歎了口氣,跟著是又一句:“可我隻要想到安平是以這樣的名聲嫁過去,心中卻哪裡能舒服得起來?何況柳予安此人,也不知日後能不能好生待你妹妹。”

“柳予安為人不錯也是個有本事的,他若娶安平,日後倒是也能成為我們的助力…”周承宇的語調依舊溫和,眼中的神色卻是帶著外人未曾瞧見過的野心,他這話說完是稍稍停頓了一瞬才又說道:“至於安平,母後不必擔心,隻要我們活著一日,安平就不會受欺負,柳家那個地方難不成還能虧待了安平不成?”

秦舜英聽他此話倒也是想了一回,文遠侯府不過是受了封蔭的門第,半點實權都沒有…這樣的門第的確虧待不了安平,可是她身為母者難免要多思幾分。

隻是還不等她說話…

周承宇卻又開了口:“事已至此,難不成母後還有更好的法子?”

秦舜英聞言卻是一頓,待過了許久,她才又歎道:“罷了罷了,可是柳家如今還未有動靜,難不成得讓咱們下旨不成?”

周承宇聞言卻是笑了笑,他那張溫潤麵上仍舊沒什麼變化,語氣也極為謙順:“母後放心,咱們隻需靜觀其變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祝所有高考的妹子們加油加油加油~ゝ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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