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捉蟲)(2 / 2)

昆侖齋。

玉竹眼瞧著李懷瑾過來,便朝他恭恭敬敬打了一禮,而後是打了簾子請人進去…屋中林老夫人穿著一身黛紫色正服高坐在主位,許氏也難得穿了一身一品王妃的大紅服製端坐在位置上,李懷瑾眼瞧著她們便又上前幾步,而後是朝兩人鄭重磕頭行了大禮,跟著是又朝兩人奉了茶。

李懷瑾這一生除了跪父母、跪天子,還是頭一回跪旁人。

他倒是未覺得有什麼,隻是高坐在位置上的兩人還是覺得有些彆扭…若不是規矩不可廢,隻怕兩人早就要側了身子避開這道禮了。總算是等李懷瑾請完大禮,林老夫人和許氏忙接過了茶,兩人原先卻也有許多話要說,隻是眼瞧著李懷瑾,腹中的那些話倒也說不出來了,到得最後也隻是說了句“好生待晏晏”的話,便又各自取了個封紅給了李懷瑾,而後是讓人領著李懷瑾去前院吃起席來。

李懷瑾見此便又應了一聲“是”,而後是又與兩人打了一禮,跟著才往外走去。

等至未時,也到了霍令儀要出嫁的時辰了。女子出嫁前要先與家中長輩請辭,這會她便由人扶著朝昆侖齋走去,林老夫人和許氏看著她這幅模樣卻是難以抑製的哭了一回,大抵是離彆的愁緒,霍令儀眼瞧著這幅畫麵竟也忍不住紅了一回眼眶。

到後頭還是李嬤嬤抹著眼淚輕聲勸說起來,道是“時辰快到了”…

林老夫人便由玉竹服侍著又重新淨了回麵,而後是紅著眼眶與霍令儀說道:“你素來懂事,該說的話我早先也都與你說了。李家人雖然都是好性子,可為人媳婦終歸不一樣,你…”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又流了一串淚,卻是擺了擺手不再說了。

許氏此時也早已泣不成聲,何況那些話她早些也都與晏晏囑咐過了,此時她也隻是握著霍令儀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而後才又說了幾句母女之間的話。

到後頭是李嬤嬤又說了回時辰,兩人怕耽誤吉時便也未再多說,隻是讓霍令儀回去再好生修整一番…霍令儀聽得這話便也不再多言,她是又朝兩人行了跪拜禮,而後才在她們的注視下由人扶著往外走去。

等回到大觀齋的時候,已是日頭西斜的樣子了。

沈攸寧眼瞧著她這幅模樣便又讓人重新替她修整了回麵容,沒過多少時辰外頭便又響起了爆竹的聲音,卻是到了霍令儀快要出門的時辰了。

伴隨著那爆竹聲,院子裡也跟著奏起了禮樂,禮樂奏得是《國風》中的《桃夭》,透過那窗欞遠遠傳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在這延綿不絕的禮樂聲中,霍令儀就坐在那鋪著大紅喜被的床上,她端坐著身子交握著雙手,心下是有些不穩。

即便已經曆過兩回,可真到了這個時辰,她還是覺得緊張,仿佛下一瞬間這顆心就能從喉間跳出來一般。

卻是又過了一會——

她才掀了一雙桃花目朝屋中的親友看去,眼瞧著她們的眼眶都紅著,麵上卻都帶著幾分笑…霍令儀這顆紊亂的心緒竟也跟著平靜了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那明豔的麵上也跟著綻開一個笑,沒什麼好怕的,她嫁得是李懷瑾又不是旁人。

外頭又有人來請了...

眾人怕誤了吉時也不敢再耽擱,紛紛讓開了路,杜若便走上前親自替她蓋上了紅蓋頭…跟著許望舒便走了進來。

霍令儀上頭沒有兄長,背她上花轎的任務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在那禮樂聲中,霍令儀由許望舒背著往外走去,她蓋著紅蓋頭也辨不清周邊是副什麼樣子,可隱隱卻還是能聽到不遠處傳來母妃和令君的哭聲…她想起早間令君到她那處抱著她的腰說“不想讓她走”,卻是又忍不住紅了回眼眶。

外頭的爆竹聲與禮樂聲依舊延綿不絕,而她也終於上了花轎,霍令儀端坐在喜轎中,她透過那大紅蓋頭看著已經落下的轎簾上繡著鸞鳳和鳴,而後是聽著外頭冰人揚長而又響亮的一聲“新娘子上轎,起!”

等這話一落,轎子被人穩穩抬了起來。

九如巷離烏衣巷並不算遠,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轎子便被人安安穩穩得放了下來。霍令儀交握的雙手止不住便又收了幾分緊,就連原先已經落下的那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紅蓋頭下她的紅唇緊緊抿著,眼瞧著轎簾被人掀了起來,那外頭的光亮也跟著一道打進了轎子,而後是一陣喧鬨聲,卻是賓客的恭賀祝福。

霍令儀耳聽著這些聲音,倒是也不再覺得緊張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是由沈攸寧扶著走了出去,跨過馬鞍、又走過火盆,跟著是踩在那紅色毛氈上,一步步往裡走去…周邊是副什麼樣的情景她分辨不出,隻是那歡鬨恭喜聲卻依舊未曾散去。

等拜完堂…

霍令儀便在這一陣喧鬨聲中,由沈攸寧扶著往外頭走去…大抵是離正堂有一斷路程了,那喧鬨聲倒也跟著消散了不少。她一路往前走去沒個事情,索性就低垂了一雙眉眼透過那紅蓋頭往身側瞧去。

身側那人也穿著一身大紅婚服,在這廊下燈火的照映下,那大紅衣袍在走動之間化開一道又一道漣漪。而那衣袍底下是一雙墨色的雲錦靴,霍令儀往常倒是也未曾發覺,如今這會細細打量著才發覺李懷瑾的腳還挺大的,也不知早先她做的那些襪子合不合腳。

她心中想著這些事,沒一會功夫也就到了,李懷瑾的住處名喚“相隱齋”,此時屋子裡已候了三、四個嬤嬤,眼瞧著他們過來便齊齊福了一禮,口中是連著說了幾句討喜的話。

霍令儀由沈攸寧扶著坐在了喜床上,等她坐好,身邊的喜被便又陷下了一角,卻是李懷瑾跟著坐了上來…兩人離得近,霍令儀甚至可以聞見他身上慣來就有的檀香味,酒味倒是也有,隻是不算濃鬱,想來先前在霍家的時候沒有多少人敢勸他喝酒。

其中一個嬤嬤走上前,她伸手把李懷瑾的左衣襟壓在了霍令儀的右衣襟上,而後便聽到沈攸寧笑著說道:“新郎官,快挑蓋頭吧。”

她這話說完便有人送上了喜秤…

李懷瑾便站起身立在了霍令儀的身前,他伸手接過嬤嬤遞來的喜秤,眼瞧著霍令儀原先放在膝上的手又握緊了幾分,他眼中的笑意便又深了幾分。他也未說什麼,隻是把手中的喜秤放在了蓋頭的左下方,跟著便挑了起來。

霍令儀原先被蓋了一路,驟然被掀了蓋頭瞧見屋中的燈火還是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等睜開眼她才瞧清站在身前的李懷瑾…他穿著婚服,大抵是瞧慣了李懷瑾平日穿青衣的樣子,如今眼瞧著他穿著這樣一身大紅婚服,她的眼中還是閃過幾分失神。

等到回過神——

霍令儀察覺到李懷瑾那雙丹鳳目中沾著的笑意,還有那未曾遮掩的驚豔,她麵上一紅跟著便又垂下了頭。

兩人一個站著低著頭,一個坐著垂著頭,倒是惹得屋中幾個嬤嬤都笑開了眼…到後頭還是沈攸寧笑著說了話:“新郎官坐下吧。”等李懷瑾坐下,幾個嬤嬤把先前就備好的托盤取了過來,那上頭擺著棗子、栗子、花生等物,卻是要“撒帳”了。

李懷瑾和霍令儀同坐在喜床上,不遠處一個嬤嬤端著托盤,另一個嬤嬤一麵撒著帳,一麵是笑著唱道:“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那棗子等物從兩人的頭頂打到裡頭,自然也有不少打到了他們的身上…嬤嬤的力道用得很好,即便打在身上也不會疼,隻是李懷瑾還是半側了身擋在了霍令儀的身前,免得那些東西打到她。

霍令儀心下一動,跟著便抬了眼,恰好李懷瑾也垂下了眼,兩人在這龍鳳對燭的照映下便這般對視著,到後頭還是霍令儀紅了臉先避開了。

等到那撒帳歌唱完,托盤上的東西也都被撒了個乾淨,霍令儀便又重新坐了回去,沈攸寧便又笑著走上前…她的手中端著從霍家帶來的子孫餑餑,一麵是服侍著霍令儀吃了一個,等她吃完,便又笑著問道:“生不生?”

霍令儀聞言卻止不住紅了臉,她即便埋著頭都能察覺到眾人看過來的視線,尤其是身側傳來的那一道視線…她麵上的紅暈是又深了幾分,等半側了臉避開了李懷瑾的注視才輕聲說了一句:“生。”

她這話一落,屋中便又響起了一陣笑聲。

沈攸寧麵上也掛著笑,她讓人撤了子孫餑餑,而後是又有人端上了“合巹酒”。

合巹酒又稱交杯酒,是用一條紅線繩子,兩頭各係一隻酒杯…霍令儀與李懷瑾各飲下手中的半杯酒,然後再交換杯子喝儘對方杯中的酒。等他們喝完合衾酒,幾個嬤嬤便退下了,沈攸寧說了幾句話也就跟著一道退下了。

屋中的人驟然走了乾淨…

霍令儀這顆原先已經平緩下來的心卻是又跟著快速跳了起來,她不敢抬頭,更不敢去看身側人。

李懷瑾瞧著她這幅模樣,眉眼泛開幾分笑意,就連喉間也跟著化開一道笑聲,他依舊低垂著一雙眉眼不避不讓得看著人,口中是跟著一句:“人都走光了,還是不肯抬頭?”等這話一落,他是又笑跟著一句:“你往日膽子那樣大,如今卻怕看我?”

他這話說完也不曾聽霍令儀答,是又伸手把她先前因為蓋著紅蓋頭而有些微亂的發髻扶了一扶,察覺到霍令儀的身子一顫,他眼中的笑意是又深了幾分。

李懷瑾也未曾說話隻是收回了指根,而後是又看著人柔聲一句:“好了,我還要去外院,你且讓她們進來伺候,若是餓了便叫小廚房上席麵…”

等這話說完——

李懷瑾便站起了身,隻是臨來走到布簾處,他還是轉過身看了一回身後人…眼瞧著霍令儀剛剛抬起的麵容閃過的幾分慌亂,他麵上的笑意越深,口中也跟著一句:“我很快就回來。”

他倒是舍不得就此離去,隻是這個時候待在這處,旁人自然不免臆想,壞得還是她的名聲。

他想到這便也未再多言,隻打了簾子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人:苦儘甘來.jpg

為了恭賀大人和晏晏喜結連理,所以桃發決定今晚發紅包~這章2分評論的都有~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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