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識的霍安北一直都很有本事,就連父親早年也常常誇讚起他,何況這個男人曾應允她要照顧她一生一世,他既應允了她,又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隻是世人皆說他死了——
她盼了一年又一年,久而久之,便也信了。
而如今呢?如今這個男人活生生得站在她的眼前,他的身體是熱的,吐出來的氣息是熱的,就連眼中的神色也是往日那樣的柔和…他,是真的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許氏想到這,那張柔和麵容上的神色也湧出了幾分激動,就連握著人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幾道。她便這樣看著他,口中是仍舊喃喃一句:“真好。”
霍令儀和李懷瑾坐在底下,瞧見這幅模樣,她的眼眶也止不住泛開幾分紅暈…這些年母妃心中的苦,隻怕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還要多,好在如今他們總算是團聚了。
她想到這,眼中的淚意便又多了幾分。
她什麼也不曾說,隻是握著一方帕子拭著眼角的淚,待被李懷瑾握住了手才平複了幾分心情。
林老夫人看著這幅狀況,心下也有幾分動容,倘若是以往,她瞧著許氏和安北這般,隻怕早該說道了…可自打出了上回那回事,她也早已識得了許氏的好,因此瞧著他們這樣,她心中也高興。
她的麵上帶著笑,眼中卻蘊著淚,待握著帕子擦拭過一回眼角的淚——
林老夫人才又開了口說道:“好了,如今安北回來了,以後你們多得是說話的機會,這會孩子們都還在底下坐著呢。”
許氏聽得這話,麵上卻是起了幾分緋紅,她先前太過激動倒是忘記晏晏他們還在…她朝底下看去一眼,眼瞧著晏晏麵上的笑意,忙抽回了被霍安北握著的手,而後便埋著頭不曾說話。
霍安北聽得母親話中的調侃,心下倒有幾分驚奇,母親素來是不喜歡夢嫻的,如今卻是怎麼了?不過她們能這樣,他自是高興的…一個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個是他這一生認定要執手到老的心上人,他自是希望她們能夠好好相處。
他看著低垂著頭紅著耳尖的許氏,心下一動,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不過霍安北終歸也未曾說道什麼,等扶著許氏坐下,他便挨著人一道坐下了,待聽到林老夫人的那句“安北,四年前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卻是停了有一瞬的功夫,才看著人輕輕說道:“四年前,兒子根本不是死於戰火…”
…
容安齋。
自打林氏當日被林老夫人禁閉於此處,這容安齋便成了整個信王府最冷清的地方…此時夜色已深,容安齋正屋的燭火卻未曾歇下。林氏端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中握著一支毛筆卻是在抄寫那佛經中的內容。
錦緞布簾被人打起,一個穿著綠色比甲的丫鬟走了進來。
自從雲開死後,林氏便提拔了原先的二等丫鬟初畫成了貼身丫鬟,初畫雖然為人不夠聰明,可勝在忠誠。此時林氏耳聽著這番動靜也未曾抬頭,如今這偌大的容安齋也隻有她和初畫兩人,她又何必抬頭?
“怎麼了?”林氏仍舊低著頭抄寫佛經,頭也不抬得問道。
初畫聞言是朝人先打了一禮,而後才輕聲說道:“側妃,立秋過來了。”
林氏聽到這個名字,抄寫佛經的手卻是一頓,她掀了眼簾朝人看去,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她這個時候怎麼會過來?”
立秋是昆侖齋的二等丫鬟,也是她早就安置在林老夫人身側的一顆棋子…自從禁閉後,她生怕旁人察覺到什麼便也未再召見過立秋,就連東西也隻是通過初畫在私下送到人手中的。
林氏心下思緒微微轉著,卻是又過了一會,她才擱落了手中的毛筆,開口說道:“讓她進來吧。”
倘若沒有什麼事,她也不可能冒著這樣大的風險過來。
初畫聞言便輕輕應了一聲“是”,待又給人屈膝一禮,她才轉身往外退去…沒過一會功夫,那簾子便又被人打了起來,卻是初畫領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那丫鬟麵色蒼白著、神色也有些慌張,待瞧見林氏倒還記著規矩,卻是給人先打了一禮才開了口:“奴給側妃請安。”
“起來吧…”
林氏握著一方帕子拭著手,眼瞧著立秋麵上的神色,她心中的疑慮更甚:“大晚上,你怎麼尋到這處來了?”等這話說完,她似是想到什麼心下一沉,是又跟著一句:“難不成是你做的事被人發現了?”
立秋聽得這話忙搖了搖頭,口中也緊跟著一句:“沒有沒有,奴素來行事很小心,並未有人發現…”
林氏聽得這話倒也鬆了一口氣,隻要沒有被人發現就好,她把手中的帕子扔回到桌上,而後是端著一杯茶盞看著人繼續問道:“既如此,你是為何而來?”
立秋聞言便輕聲答道:“側妃,郡主和李大人過來了…”
林氏聽她所言卻是皺了眉,如今夜色雖深,可霍令儀和李懷瑾過來,這有什麼好稀奇的?隻是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得立秋繼續說道:“往日郡主和李大人過來,都會由玉竹姐姐在裡頭伺候,可今日不僅是玉竹姐姐被老夫人趕了出來,就連李嬤嬤也被一道打發了出來。”
“奴想送些茶點過去也都被玉竹姐姐攔在了外間…”
立秋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又稍稍抬了眼簾朝林氏看去,眼瞧著林氏麵上泛開的幾分思量,她便又輕聲跟著一句:“奴心中覺得奇怪,便繞過她們去了後院,那裡有一處地方很是隱蔽,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後來奴看到那屋子裡除去郡主和李大人之外,還有一個男人也在那處。”
她說到這卻是又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她是看著林氏的麵容,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像是故去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