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見眾人走後才提步往前走去,他坐在圓墩上取過桌上的帕子待替人擦拭了一回臉上和身上的湯藥,才開始喂周聖行喝藥。他一邊喂人用藥,一邊是同人說道:“您這又是何苦呢?”堂堂一代君王,如今卻被困於這個地方,任由那群低賤的奴才這般欺辱。
周聖行聽得這話卻是笑了笑,他也不曾說話,待用完了藥,他才同人說道:“朕想拜托你一件事。”
柳予安聞言卻是一怔,他把手中的藥碗置於案上,而後才問道:“什麼事?”
周聖行未曾看他,隻是指著那副被懸在牆上的畫同人說道:“那副畫的後麵有一道暗格,你在四個角上各敲三下…”
暗格?
柳予安順著他的眼往前看去,畫卷看起來已有幾分歲月的痕跡,可那幅畫卻依舊被保護得很好,畫上隻有一個年輕女人,縱然他從來不曾見過那畫中人,卻也知曉那畫中女子便是李家那位姑太太李清歡,亦是李懷瑾的親生母親。
他也未曾說話,隻是應了周聖行的話起身往前走去。
待把那四個角各自敲過三下,柳予安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暗格,暗格之中唯有一隻盒子,他取出盒子待又把暗格推了回去才又轉身朝周聖行走去…等重新坐到了周聖行的麵前,柳予安看著周聖行的眼睛,心中雖然有幾分疑惑,卻還是依著人的意思打開了盒子。
隻是在瞧見盒子中的東西時——
柳予安的麵上卻是掩不住心中的震驚朝周聖行看去,盒子裡頭放著兩道聖旨還有…傳國玉璽。他知曉周承宇近來最煩擾的事便是尋不到玉璽…縱然他是太子,可想要登基稱帝沒有傳國玉璽總歸名不正言不順。
可如今…
這些東西卻在他的手中。
柳予安心中不解周聖行這是何意,他明明知道他是周承宇那派的人,怎敢把這樣的東西交於他的手中?他也未曾遮掩麵上的震驚同人說道:“陛下,您…”
周聖行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未曾理會柳予安的話,隻是與人說道:“你先打開看看。”
柳予安聽得這話便也未再說話,他取出那兩道聖旨翻看了起來,這兩道聖旨一道寫著冊封李清歡為後,另一道則寫得是傳位給…嫡長子李懷瑾。
李懷瑾?
他不是已經?
柳予安思及此,心下便又是一個咯噔,口中也跟著不敢置信的一句話:“難不成…”
周聖行看著他麵上的震驚,未等人說全便已點了點頭,他因為纏綿於榻,麵容毫無半點生氣,可一雙眼睛卻依舊很是清明,帶著清晰可見的笑意,連帶著話語也是十足的驕傲:“他是朕的兒子,朕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能平平安安活著回來。”
他這話說完眼看著柳予安還未回過神來便又跟著一句:“朕一直都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選擇一條什麼樣的路對你而言更有利。”
柳予安聞言卻沒有說話,他的確還未曾回過神來——
原本以為李懷瑾早已死在江亥的劍下,可如今想想那個男人素來老謀深算又豈會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隻怕這一切都隻是那個男人的計謀罷了。
柳予安想起那個夢境,這些日子,他每每閉上眼睛就能想起許多事,而那個夢境中,他最後死於霍令章的劍下,因此也不知道最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可如今——
柳予安看著盒子中的那兩道聖旨,還有那個玉璽。
他什麼也未曾說,隻是把盒子重新蓋了起來,而後在周聖行的注視下朝人行了大拜之禮,口中是緊跟著一句:“微臣…領旨。”倘若是以前,他自然不希望李懷瑾還活著,隻要李懷瑾還活著,那麼他和晏晏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可自從腦海中憑空多出那些記憶後,他卻知曉…縱然這世間再無李懷瑾,晏晏也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
既如此,又何必再讓她不喜?何況陛下說得對,他是個聰明人。
柳予安合了眼,心下卻是又忍不住生出幾分滄桑之感,倘若她知曉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起來吧…”
等到柳予安重新起來,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周聖行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一句:“我曾聽太子說過,您有意把位置傳給宣王…”他這話剛出口,眼看著周聖行麵上的神色便已了然過來,什麼宣王,這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罷了,眼前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屬意的隻有李懷瑾一人。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以前他沒發現,如今卻明白了,他們這位陛下啊當真是手段了得。
柳予安思及此什麼也未再說,他隻是低垂了眉眼收好了盒子,而後是同人說道一句:“微臣會親自把這件東西交到他的手中。”
…
東宮。
周承宇麵色陰沉得坐在椅子上,他近些日子不知遣了多少人去尋那玉璽和聖旨,可把章華宮翻了個遍也未曾尋到這兩件東西,老不死得又不肯開口…他如今最擔心的就是這些東西已落入周承澤的手中,縱然周承澤紈絝不堪,可有了聖旨和玉璽,旁人又豈會說道什麼?
他想到這,便又重重拍了桌子。
剛剛進來的內侍耳聽著這番聲響還是忍不住身子一抖,等重新斂了心神他才與人稟道:“殿下,江先生來了。”
周承宇聽得這話,麵容才緩了幾分,口中也跟著一句:“讓人進來。”
沒過一會——
江亥便披著寒風走了進來,他朝周承宇一禮後也未曾起身,隻是壓低了聲音與人說道:“殿下,屬下已經找到霍安北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