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知曉…
他這心中便越發覺得虧待於人。
霍令儀耳聽著這一句,卻是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李懷瑾,聲音柔和,可語氣卻極其堅定:“我卻覺得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這些年,她也曾問過自己,倘若沒有李懷瑾的話,如今的她又會是副什麼模樣呢?或許會尋一個尋常人嫁了,又或許會常伴青燈古佛。
可不管是哪一種,卻都比不得在李懷瑾的身側令她覺得快活。
霍令儀想到這,眉眼便又柔和了幾分。她把他的手覆於臉上,帶著十足的纏綿和繾綣,柔聲與他說道:“景行,這二十多年,我從未有一日後悔過。”縱然和李懷瑾相伴的這二十餘年並不算安穩,可她卻當真沒有一日後悔過。
她很慶幸這一生能夠遇見李懷瑾,能夠再次嫁給他,能夠與他相知相識相伴至此。
歲月…
對她已是格外寬厚了。
李懷瑾聞言,眼中的思緒卻是又深邃了幾分。他雙目緊閉,手卻撐在她的頭頂輕柔得撫著,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把人攬於懷中,口中是帶著無邊歎息的一句話:“晏晏,你說這歲月怎麼那麼短?”
霍令儀耳聽著這一句,卻是想起當年他也曾這樣伏在她的耳邊歎息道“晏晏,你說這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她想笑,可心中卻又覺得尤為苦澀,隻是不忍人窺見麵上神色便隻好這般伏在人的胸口與人柔聲說道:“你彆多想,許大夫說了,隻要你放寬心便會無事。”
“我們還有許多未去的地方,等你好了,我們便繼續去外頭看看。”
她越說到後頭,雖然聲音依舊柔和,可心下的苦楚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
外間的日頭好似越漸西沉——
李懷瑾聽著她絮絮之語,眼皮卻有些支撐不住了,他有心想與她說些什麼,可他實在是太累了…這二十年來,他縱然日日吃著藥,可折損了的身子哪裡是這般容易恢複的?如今歲月如白駒過隙,而他這身子也終於到了強弩之末之際。
他這一生從來不曾向上蒼祈求過什麼。
可如今,他卻希望能夠再多活些日子,那麼就能夠多陪她些日子。
可惜了…
李懷瑾想睜開眼再去看一看她的模樣,可眼皮重得實在撐不起來,他隻能聽著她在他的耳邊柔聲說著以後的事…他什麼也不曾說,隻是握著人的手又多用了幾分力道,而後他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
霍令儀察覺到肩上的重量,身子便是一僵,就連那喉間還未曾吐出的話語也戛然而止…丫鬟此時正捧了茶點過來,眼瞧著這幅模樣便輕聲說道:“夫人,老爺是又睡著了嗎?”
霍令儀耳聽著這一句才回過神,她擰頭朝李懷瑾看去,眼看著他一如往日的溫潤眉眼,帶著微澀的聲音,輕聲說道:“是啊,他睡著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指尖微微朝外探出拂過他的眉眼,待前話一落,口中是又跟著一句:“他呀,是累得睡著了。”
隻是這一回…
他再也不會睜開眼喊她“晏晏”了。
丫鬟聞言也未曾多想,自打入了春,老爺便越發嗜睡了,她想到這便又恭聲問道:“那可要奴找人過來,扶老爺回去歇息?”
“不用了…”
霍令儀笑著搖了搖頭,她的手仍舊停留在他的眉眼處,口中是溫柔而又堅定的一句話:“我再陪他坐一會,你也下去。”
“夫人…”
丫鬟有心想勸說,可眼看著霍令儀這幅模樣便又重新垂了眼,她輕輕應了一聲待又朝人一禮便先退下了。
等人退下,等到這處仍舊隻剩他們兩人…
霍令儀才看著李懷瑾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是真得累了。”這些年,李懷瑾何曾有一日睡好過?倘若不是為了她,隻怕這世間早已沒有李懷瑾這個人了。
她不怪他先她一步離去。
他已儘力了…
霍令儀雙目微合,她握著他的手仍舊覆於自己的臉上,待淚滑過臉頰落到了手背上,她才又說道:“我知你的安排,你這個人啊永遠都是這樣,無論身處什麼環境都會替我把以後的路安排好,可是李懷瑾…”
眼淚滑到唇上,是苦澀的味道,可她卻輕輕笑了起來。
霍令儀重新睜開眼朝李懷瑾看去,待指尖繞著他的眉眼滑至下頜,待把這幅麵容刻於心中,她才看著人柔聲說道:“我又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走呢?”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此是真得結束了,那麼,我們下本見了~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