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醫生一聲綿長的歎息,房間暗了,仿佛是舞台劇的劇目換場,燈光再次亮起時,房間陳設換了一套。
依然是在臥室,少年從醫院搬回了家中,斷斷續續的哭聲響起,有痛徹心扉的大哭,也有隱忍無助的啜泣,每一個哭聲都來自不同的人,應該是得知少年病情的親戚。
吳峰隻是在一旁木訥地看著。
燈光滅了,病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用楠木精雕而成的神龕。
吳峰神情恍惚地走到神龕前,喃喃自語了些什麼,隨著“噗呲”一聲響,他的右眼球凸了出來,逐漸脫離了眼眶,無規則地朝著神龕移動。
眼球身後連著幾條不粗不細的黑線,像連接機器人的數據脈絡。
黑線頂著還在滴血的眼球順著神龕腳爬上了神位,化作一灘史萊姆液,隨後開始塑形,變幻成黑色的獨眼神像,中間的眼睛睜開,帶著笑意看向吳峰。
神龕前,吳峰右眼的窟窿中,黑線還在不斷往外湧,他用僅剩的那隻眼睛注視著神位上的“神明”,他緩緩走過去,府跪下身子,姿態儼然是位虔誠的信徒。
“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哽咽著。
“神明”閉上了那隻因為失眠而遍布血絲的眼球,砍下了自己的半截手臂,賜予信徒。
畫麵變回病床,吳峰將手裡的黑色組織放到少年身上。
不一會兒,組織裂變出無數條絲線不斷在少年身上纏繞,從每一個孔洞鑽入少年的身體裡,逐漸融為一體。
少年的身體一抽,如傀儡般彈坐起身,他轉了轉有些機械的脖頸,將視線轉向吳峰。
吳峰熱淚盈眶,對著死而複生的少年笑了,少年也回應了吳峰,他將嘴角揚起一個與吳峰一模一樣的弧度叫了一聲爸爸。
父子倆相擁,畫麵定格,隨後整個房間緩緩變黑,人影消失不見。
三人麵麵相覷。
秦文霖思忖一會,“所以,吳峰是因為寄生物救了他的兒子,才成為了異形的信徒嗎?我們也見過那個被他救回來的怪物了,沒有一點人類的樣子,這還算是他的孩子嗎?還有……為什麼要讓我們看到這些……?”
秦文霖一連串的疑問,把關毅星打蒙,他轉身看了一眼直通頂樓的階梯,見氛圍凝重,試圖用輕鬆的談話緩解氣氛,“就比如恐怖遊戲的最終關卡?解謎到了一定程度,需要了解BOSS的相關過去,知己知彼,最後再通往結局戰鬥。”
“你說話倒是越來越像丁朗了。”秦文霖苦笑。
提到丁朗,關毅星再次沉默,這確實會是丁朗說出來的話……
一番對話之後,心態好像更加沮喪了。
奚榕沒有被影響,而是在思索關毅星說的話,他們畢竟不是在恐怖遊戲裡。
他之前看到的幻覺,都是與自身相關——沒有當上學生會會長,以及童年車禍。這些都是會影響陷入幻覺的人的心態的。
而他們這次看見的卻不是關於自身的幻覺,而是吳峰的過去,吳峰根本沒必要讓人知道真相,這不合理。
如果催眠是異形生物的獨有能力,那麼這次的幻覺,會是來自另一個異形生物麼?
暫時無法解開這個疑問,奚榕隻好作罷,準備踏上頂樓的階梯,“走吧,吳峰在上麵等著我們。”
11號樓是舊校舍,與如今大多數封頂的教學樓不同,頂層是可以上去的平台。
這裡曾經發生過一些學生墜樓事件,校方自出事後就封鎖了通往頂樓的通道,而此時門鎖被破壞了,應該是吳峰打開的。
奚榕推開了通往頂層的門,霎時一陣狂風將他的頭發吹亂。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神龕前點香的吳峰,平台的風很蕭瑟,風中有燃儘的香灰味。
平台的正中心是他們在幻覺中看到的神龕,比印象中大幾倍,上麵爬滿正在蠕動的黑線,從神龕底座如同蜿蜒的藤蔓直通神位裡麵,神位上黑黢黢的,看不清裡麵的東西。
吳峰完成祭拜,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他將胸前有些歪斜的馬褂扣子弄整齊,才緩慢轉身,舉止一副儒雅書生做派。
他眯起眼,對著三位學生鼓掌,有些陰陽怪氣,又有些欣賞,“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是你們三個。都是我最喜愛的學生,讓我來猜猜,最後一位獵物到底是誰呢?”
“你什麼意思?”關毅星發問的同時,暗暗握緊了藏於身後的匕首。
“還不明白嗎?我的獵食領域目標是丁朗,但他已經死了,領域卻沒有結束。”吳峰笑著,和善的眉毛擰了起來,顯露出一絲不耐煩,“這證明,你們之中還有異形生物,我的同類,可我居然聞不出你們的氣味,真是讓人不爽啊。”
他們仨之中有異形!?
站在中間的關毅星瞪大了眼,他左邊是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