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盯著那個冰球看了一會兒,道:
“董指導,翻過來了還能翻回去嗎?”
董存真拿著翻過來的酒杯湊到嘴邊,把還剩三指來高的威士忌喝下一半。
他將手指伸進口向下的杯子裡搖了起來,上方的酒液和冰球還是不為所動,就像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約束在那裡,無論怎麼傾斜晃動,也沒有一點一滴飛灑出來。
但在梁德的武者靈覺中,酒杯之外並沒有附著任何非凡之力。
“看到了麼,它並不需要一個外殼。
你因為天生的身體結構,習慣性地把精神層麵的‘我’也想象成一個類似的東西,外殼堅韌牢固,內裡柔軟脆弱,但真的是那樣嗎。
這一次鍛打,打破的是你想象中的外殼,實際上你根本沒有什麼外殼,鍛打將要改變的是你與外界交互的模式。
裡麵和外麵隻是一個比喻。
我提這個比喻是為了給你一個抓手,你保持住這個想象,就不會在被鍛打的過程中無所適從。
你的生命形態早就脫離了身體結構的局限,新的交互模式說不定更適合現在的你,何必再翻過來呢。
如果你還是需要外殼,心中執念不消,那麼新的外殼自然會出現。”
“我……差不多……明白了吧。”
梁德迷惑地點點頭,道:
“那我需要怎麼配合鍛打。”
董存真道:“很簡單,等會兒你聽到我叫你的時候,答應一聲。
遲一點也可以,但一定要應聲。”
這麼簡單啊……
“是,董指導,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梁德坐姿挺,目光堅定,和平時鬆鬆垮垮的樣子完全兩樣。
原因是他害怕一會兒太疼,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這些天他算是見識到了董存真座下的弟子們有多扛揍,忍耐痛苦的能力有多強。
可那些如鋼似鐵的肌肉佬們談起董先生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渾身一緊,三年級那頭豺狼人更是毛發直豎,身上的軍裝都戳得破破爛爛。
梁德的決心沒有水分,不會臨陣脫逃,但那種疼痛即將降臨前的微量恐懼難以消除,就像等著打預防針的小學生,需要握緊拳頭繃緊肱三頭肌給自己打打氣。
“好,很有精神!”
董存真也不多話,揮起鐵拳悍然砸下,將麵前的梁德打成了一灘銅汁鐵水似的液態物質,光芒耀眼的流體從空中墜落,在鐵蘇木材質的酒吧地板上燒出了一個深深的破洞。
他放下拳頭等了一會兒,伸手舀起一捧“銅汁”,似乎是在感受溫度,片刻後,董存真拿起酒杯上那顆冰球,彎腰對破洞下方喊道:
“梁德!”
流淌的銅汁鐵水瞬間凝固,一個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從洞底傳出:
“我在!”
冰球上現出一個黑點似的小孔,隻聽風聲大作,一道五色流光從地板破洞中飛出,轉瞬之間便鑽進了冰球頂部的小孔內。
洞底隻留下一些灰黑色的殘渣,那便是梁德的雜質了。
這幾天的持續鍛打中,梁德不可避免地被填入了許多不屬於他的東西,經過這次呼名萃取,進到爐子裡的就是乾乾淨淨的好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