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樹去便利店,沒找到創可貼,隻好買了紙巾快步跑回來。迎念接了紙,給她看,“喏,沒事沒事,用紙擦一擦,等會兒去買創可貼。”
丁憶哭得更傷心,抱著她的腰不撒手。
迎念隻好道:“你不鬆手我不好擦血……”
丁憶一聽,慌忙放開她。
如此,迎念才好帶著她穿過圍觀學生,朝等在車邊的助理走去。
江嘉樹跟在她們後麵,滿心無奈。
這可太愁人了!
……
這件校園霸淩事件在迎念父親的幫助下,有條不紊地處理。
一般來說,很多學校在發生這種事情時,為了大事化小,都會找借口不肯提供監控錄像。但七中這一任校長是個有理念有想法的教育者,這種情況完全沒有發生。
甚至不用迎耀行去校長辦公室拜訪,在得知學生發生這種事情後,校長立刻通知校方人員配合派出所,沒有一點包庇之心。
少年惡,惡在不知天高地厚,有時候比成人更加可怕。
這種風氣如果不遏製,影響深遠。
這一邊,迎耀行則請了專人處理,其中繁複麻煩不必多說,結果出來,也算令人滿意。
黎芸芸進了少管所,監管兩個月時間雖然不長,但足夠她長記性。所有參與欺淩的人全部賠償丁憶精神損失費以及醫藥費,同時校方對她們處以開除的處分。
七中學生無論上進後進,一時間風氣好了不少。
迎念也又多了一個外號:紀律督察。
上敢跟老師杠,下敢和混混嗆——沒事真的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結果出來的第二天晚上,丁憶來找迎念,臉紅了半天才怯生生問:“迎念你,你周末有沒有空,我媽請你去我們家吃飯。”
迎念先是拒絕,拗不過丁憶,後者大有她不去就不罷休的意思,最後隻好應下。
走之前,丁憶給了迎念一盒創可貼,還是帶卡通花紋的。
“我的臉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疤還沒消。”丁憶說,“你記得貼……!”說完,像是背後有狗追一樣,轉身就跑。
迎念收下這個“禮物”,其實還挺高興。當即隨手撕下一片創可貼,沒拆包裝,也沒往臉上貼,借著角落的燈,拿在手裡自拍一張。
哼著歌將照片發在朋友圈裡,配文:
“收到一個禮物,真可愛!”
……
到家後,迎念洗漱過換上睡衣,在被窩裡照例進行睡前玩手機的活動。
點開微信,好幾條未讀消息,有同學、朋友發來的,都不著緊,倒是一個眼熟的頭像讓迎念怔了怔。
——喻凜然給她發消息了。
仔細想想,距離上次和他聊天已經過去好久。她最近事情多,入圍賽都快比完,她連比賽視頻都沒顧上看,還是看群裡的群友聊天才知道SF的勝負。
不是她不想喻凜然,隻是白天上課,課餘忙著寫作業,忙著關心丁憶,還要預備考試這些事情,她又怕自己會打擾到喻凜然訓練,所以沒主動找他。
原本打算等空下來就去看現場比賽,沒想到這會兒喻凜然會先找她!
點開一看,消息是她上晚課的時候發來的,喻凜然問:“你受傷了?”
迎念受寵若驚,他肯定看到了她的朋友圈!
真是貼心。今天的喻凜然寵粉一百分!
迎念立刻回複:
“抱歉隊長,剛剛在上課,沒看手機!”
“我現在到家了。”
“臉上的傷是小事,快好了!”
兩分鐘後,喻凜然道:“好端端怎麼會劃到臉。”
迎念發了個“哎”字,說:“人太多,不小心被劃傷了。”
本以為喻凜然會安慰一句兩句,不想,他半天沒回複。
迎念劃拉著沒有新消息的對話屏,正琢磨他是不是睡著,手機突然震動。她嚇一跳,一個沒拿穩差點讓手機砸在臉上。
拿穩以後再看,眼睛瞬間瞪大。
喻凜然給她發來了語音通話請求。
什麼情況??
她沒做夢吧??
迎念用力搓眼睛,手機還在震,畫麵也沒有變。
她緊張地點下通話,那頭靜了兩秒,接著響起他的聲音:“迎念。”
“……啊。”她動唇,一時有些結舌。
彼此沉默。
迎念先開口:“隊長,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他說。
“那……”
“你上次和我說的事,怎麼樣了?”
他忽然發問,迎念頓了頓才道:“上次的事,呃,已經解決了。”
喻凜然默了兩秒,“和你臉上的疤有關?”
“嗯……是。”
又是短暫的沉默。
喻凜然忽然道:“說說看。”
迎念微詫:“你想聽?”
“睡不著,就當聽故事。說吧。”
迎念抿唇,想了想,從頭開始告訴他:“就是有天我打掃衛生的時候,去女廁……”
迎念揀重點敘述,很快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我很想知道。”喻凜然聽完問,“你為什麼會想幫她。”
“為什麼不幫?”迎念反問。
“如果遇到的是彆人呢?”
“如果那個人是差不多的情況,也像這樣需要我幫,我也會幫。”
喻凜然又問:“如果哪一天遇到你幫不了的事情,又該如何?”
迎念沉默,而後道:“我不知道。”
她歎了一聲氣,“可能那時候我會很難受吧,但也得到那種時候再說。現在既然我能做到,我還是想去做。”
“隊長。”不等喻凜然開口,她說,“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有點衝動,學校裡很多人也說我多管閒事,我都曉得。”
“嗯。然後?”
“我更知道我能做這些事是因為我父母,他們給了我很好的條件,我不需要瞻前顧後,假如我實在處理不了,也有他們幫我善後。我可以這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命好。”
迎念心裡從來都是通透的。
“我常常覺得自己很幸運,老天爺給了我這麼多東西,我真的很滿足。”
“——所以我也經常會想啊,老天已經對我這麼好了,我已經這麼走運,是不是可以分一點‘好’給彆人?”
她說:“我做不了太多,能做的隻有那麼一點點,但是可能對有些人來說,這一點點卻很重要呢?”
就像她帶丁憶上醫院,給丁憶請專業人士維權,她隻是花了一點錢,隻是拜托了父母,但對丁憶來說,這卻是救命稻草。
丁憶的家庭條件不允許,她不能給單身母親再增加負擔,所以隻能逆來順受,將眼淚統統咽進肚子裡。
如果迎念沒有管這個“閒事”,丁憶可能還要受到更多傷害。
喻凜然沒有接話。
安靜了許久,他突然出聲:“你很蠢。”
下一句又說:“但很好。”
和以往不同,這三個字,仿佛摻雜著一絲難以察覺也難以形容的柔和。
“S賽已經開始了,你還打算來看比賽嗎?”沒等迎念消化他難得的表揚,喻凜然話頭一轉,主動提起比賽。
迎念忙說:“來!當然來!”
他輕“嗯”一聲,“下回的蛋糕不要巧克力味。”
迎念一頓,“還要買蛋糕啊?”
“不想買?”
“……想想想!”
要不是躺著不方便點頭,迎念怕是要點頭如搗蒜。
喻凜然道:“定好日期看哪一場,提前告訴我。”
“啊?哦……”
“票,我給你買。”他說。
“……啊??”迎念這下真的愣了,有點結巴,“為為為什麼?!”
“不為什麼。”
她正要張口,“我……”
“就當是你樂於助人的獎勵。”
喻凜然像是輕笑了一下,又好似她的錯覺。
倒是最後一句,清晰地落入她耳中,砸在她心口——
“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