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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見淮不知道江歲年是從哪裡搞來他的電話的,他大致掃了一眼,那些消息無非是江歲年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分手的原因,想要找他要個說法罷了。
可是不愛了一定要有什麼確切的緣由嗎?
路見淮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想,其實在最初發出去那條分手消息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思考過,天生的嚴謹縝密叫他可以把很多事想得透徹,想得徹底清楚明白,不留任何後患。
如果說僅僅隻是因為江歲年那口不擇言的一句話,那這場分手其實也太過於潦草,路見淮自認為他原諒過江歲年很多次,他的底線為他一降再降,退讓到最後,就連路見淮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堅持什麼。
愛嗎?還是執念?
他和江歲年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陪伴他最久的人永遠是江歲年,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也是江歲年,以至於路見淮對他的許多習慣都了如指掌,比他自己還要更清楚,收不回的時間化作密密麻麻的繩索,將他牢牢禁錮在了江歲年的生活裡。
江歲年厭煩他長久的陪伴,討厭他日複一日的照顧,清湯寡水的戀愛或許並不能再像石子一樣濺起心中的湖水,所以他出國追求了更熱烈的新鮮感,待波瀾平靜下去以後,路見淮再回頭看那段日子,隻覺得委屈了自己很多。
所以他要掙脫開那些纏繞在他身上長達二十年的繩索,僅此而已。
不愛了不需要理由,分手也沒必要找什麼借口。
路見淮用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水漬,去廚房用昨天晚上泡好的豆子給自己打了杯豆漿,又煎了一個雞蛋。
他用碗壁把雞蛋殼磕開下進鍋裡的時候,看著黑亮亮的油鍋中那兩顆顏色鮮豔的蛋黃,忍不住笑了笑。
哇,雙黃蛋。
路見淮吃好早餐後,像往常一樣隨手選了身淺咖色的長風衣,設計稿件被他放在了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裡。
公司距離他住的地方並不算遠,開車的話通勤時間最多也就半個小時,但是假如路上堵車,那就要另算,好在那條路一直以來都很通暢。
路見淮回複了江歲年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你能想到的所有,都是我選擇分手的理由】
*
頭頂蓄勢待發的鍘刀“砰”地一聲轟然降落,江歲年看得到,這把刀的刀刃很鈍,像路見淮一樣冰冷卻又溫和,它似乎在半空中停頓了那麼一秒鐘,江歲年剛剛要喘一口氣,那把刀就趁此機會,斬在了他的脖子上。
摸著脖子處流出來的涓涓血跡,江歲年淚眼婆娑,他這才反應過來,他仰頭看到的那一秒停頓,也隻是他的幻想。
路見淮說分手就分手,沒有絲毫心軟。
他無數次地想象過假如他與路見淮分手了……他可以在異國他鄉追求他想要的熱烈浪漫,有很多人會給他送上最鮮豔的玫瑰花,簇擁著他走上高台,他才應該是那個拿著話筒宣布分手,擁抱新歡的人。
本該如此。
但假如他與路見淮分手?
江歲年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酒店房間裡,客廳的牆壁上有一隻很精致的暗金色老氏鐘表,他的心跳逐漸與表針走動“哢嚓哢嚓”
的聲音合成一拍,在寂靜黑暗的房間裡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