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抑鬱。(雙更合一)(2 / 2)

眼前人,心上人 Fuiwen 16113 字 3個月前

一待待到天亮,天亮了他就像夜裡的霧,消失不見了。

四月份最後一天,那個晚上金唯也是半夜起床,在窗邊坐著,偷看樓下的人。

在隔壁臥室的媽媽因為繼父手機半夜來了一個國外的電話,而醒來。

董樹清接電話的功夫,她起來像往常一樣去看看女兒睡得好不好。

走到她臥室門口,屋子裡是沒燈的樣子,但是她似乎聽到房間裡有動靜,有細微的輕咳聲。

秦歆敲了敲門:“小唯?”

她輕輕推開門,按了燈。

金唯驚慌地回頭看媽媽,“把燈關了。”

秦歆看她坐在窗前抱著自己,眼神疲憊又無措地看著自己,要她關燈。

秦歆茫然地走過去:“怎麼了?你怎麼半夜起來還不開燈呢?”

金唯望著天花板澄亮的燈須臾,再轉動腦袋去看樓下,看不到那車,但是似乎,夜色中傳來了一點點引擎聲。

司泊徽走了。

金唯忽然埋下頭放聲大哭。

媽媽被嚇到,連忙去扶她的肩:“怎麼了?你怎麼了這是?小唯?”

她以為好像很久沒看到她半夜開燈,半夜沒睡了,結果今天還是這樣,一個人坐在這,燈也沒開,秦歆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看著她這樣哭,隻覺得心疼碎了。

金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一邊不開燈,不想給他希望,想讓他彆來了,但是他從不缺席,他說過不看她,這輩子都不看她了他會瘋。

而她想過換個地方住,不在這住不讓他找到,可是,一想到一輩子也見不到他,她好像也很崩潰,且她看不得司泊徽失去她蹤跡後的樣子,怕他真的會瘋。

那個人,為她從覽市去到了北市,這十年他為她付出太多太多了,放棄太多太多了,她不能看到他過得不好,她辦不到。

所以她這幾個月,從春節後的幾個月,就異常痛苦,比起去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痛苦到了極點了。

她一直哭,一直哭,秦歆問不出什麼,但是漸漸地應該能猜出來是為什麼。

半晌,哭聲小了一些,秦歆忍不住出聲說:“小唯,你回國去好嗎?”

空氣中細微的抽泣聲停止了一瞬。

秦歆繼續說:“你想回國的話,你就回去好不好?去看外公外婆,去北市找你的朋友們。”

金唯抬起頭,靜靜看著媽媽。

秦歆看她沒反應,但是濕漉漉的眼神閃了閃,明顯知道她的意有所指的,她心口越發疼了,更加忍不住直白勸她說:“你回北市去,你去找那個,司泊徽,去他身邊……媽媽不知道他具體是怎麼樣的,但是我能猜測你們的十來年是很值得的,值得你一輩子忘不了。”

金唯眼淚從平靜的眼裡滾出來,毫無征兆地流淌出了一串長長的淚珠:“你不要我在這裡了?”

秦歆嚇到:“沒有。”

金唯眨眨眼,鼻音濃濃,聲色可憐得媽媽心顫:“你不要我了我去哪裡,嗚,我不去北市,我不會去找他的,我不會的。”

秦歆連忙摸上她的腦袋哄:“沒有沒有,媽媽永遠不會不要你的,媽媽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叔叔不是說了嗎?這是你的家,你一輩子在這他都會養你的,你不用回去工作。”

金唯吸了吸鼻子,情緒收斂了一些。

秦歆望著她,眉眼都是憂心:“媽媽隻是覺得,你在這待著一點都不開心,你回去找他,會開心點。”

“我不會,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金唯眼神漆黑,完全無光,想都沒想地說,“我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她低下頭,把臉埋入了膝蓋。

秦歆看她細細顫動的肩頭,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這八個月,她在人前很正常,會隨父母出去應酬,吃飯,帶她出去玩也不會推托,在外麵也玩得很開心的模樣,但是明顯每天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她就像個小蝸牛,縮回了她的小殼子裡,常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想著過去的人和事,和白天的笑臉完全不是一個人。

大概是新加坡年後的天氣反反複複,加上她這麼久以來都是熬夜失眠的狀態,導致腰的疼痛一直好不起來。

來這麼久,跑得最勤的地方就是去醫院取藥了,吃藥越來越多,繼父都很擔心她的身體,秦歆自然更擔心了。

她忍不住繼續勸道:“比起因為那個女人,是不是你自己更重要?你的精神,你的身體,你的未來,都比過去那些事重要,這樣下去不行。”

“我可以的,我沒事。”金唯抬起頭,掛滿水光的臉蒼白小臉也掛著濃濃的倔強,望著窗外不知道哪裡的粉色雲彩,堅決地說,“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我不會和那個女人有任何關係,我自己完全可以的。”

“你不可以,八個月了。”秦歆語氣重起來,“你這樣下去不行,你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樣無形地一直在折磨自己,你現在吃不下飯,每天要吃那麼多藥,這樣整夜不睡覺,哭,你這樣八個月了你知不知道?”

金唯埋下頭哭。

秦歆喉嚨裡的話咽了下去,看著她半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媽媽不說了,小唯乖,上床睡覺。”

說完她就起身出去了,她知道她不會好的,但是不敢真的要她回去,怕女兒真以為自己不要她了,那會給她這顆此刻已經血淋淋的心更加劃上一刀。

此刻她除了躲在這裡,在媽媽和對她很好的繼父的家裡,當一個有人寵愛的小女孩兒,她沒地方可去,哪怕世界這麼大,但其他地方沒人會疼她愛她。

半夜提前回了酒店,司泊徽也是如計劃中的沒有睡覺,在酒店裡抽了兩個小時煙,天亮了他就去機場,回北市去了。

那天晚上被朋友喊出去。

晏協朝他打探:“你家金唯,打算休假到什麼時候?給我問問她的檔期,有部戲想找她。”

司泊徽喝了口酒,說:“她身子不好,拍不了,找彆人。”

“我的選角導演從春節後就找她的團隊,一直說她休養中,你知道她打算休養到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

“你女朋友你還不知道?那你打電話給她,我來親自問問。”

“不拍,找彆人。”

“……”

其他人笑了笑,說晏導趕緊找彆人,娛樂圈的事,司總說了算。

司泊徽徑直喝酒,沒想過會在這一晚聽到彆人提她的名字,所以他喝得尤其多。

半夜回家醉醺醺的,夢裡他的金唯接了晏協那部戲,回國來拍攝,又回到他這邊住。她在院子裡,笑意盈盈地對他說:“司泊徽,我回來啦~”

他一覺沉沉地睡到第二天被家裡的電話吵醒。

梅晚悅聽到他還沒起床,不由看了眼臥室裡的法式壁鐘,“十一點了,你還沒起來啊?”

司泊徽伸手按了按眉頭,“怎麼了?”

“今天工作日呢,我以為你這會兒應該在工作,沒想過吵到你了…”梅晚悅語氣淡淡柔柔,不急不緩,“就是,你有沒有時間,要不要,來覽市一趟?”

“什麼事?您不舒服?”

“不是,是…你小姨。”

電話裡外沉靜了幾秒鐘。

司泊徽想到小時候小姨多次替繁忙的父親、身子不好的母親去學校給他開家長會,又想到她在給他開家長會的路上,認識了金益淵…導致的後來的事,現在的事…

他腦子裡像有兩股雷電在閃,頭格外的疼…

半晌,他問:“我小姨怎麼了?”

“她在這住院了,年前不是說她身子不舒服,不來這過年了嗎,她那會兒總以為是胃痛,她有胃病。”

“嗯。”

“但是最近來看我,陪我去醫院複檢,可她自己檢查出來身子不好。”

梅晚悅的聲音逐漸低下,情緒變化明顯。

隻是說完這個事情,她也沒有過多去訴說梅晚沁的病情,而是忽然給他來了句:“你和那個女孩子,還有聯係麼?”

“怎麼了?”

“你如果真的喜歡,你就去追回來,媽媽替你小姨跟她道歉。”她輕歎一聲,“我看你今年心情似乎也很一般,應該還是很喜歡那個女孩子的。不和她在一起,我感覺,也很難看到你結婚的樣子了,而你再不結婚…我怕我哪天跟你小姨一樣,跟你外婆當年一樣,就忽然可能看不到了。”

司泊徽眉頭輕輕斂了起來。

“我小姨怎麼了?”

“她有你外婆當年那個病,不排除回頭你媽媽也有。”她淺淺笑了聲,“所以你要抓緊,喜歡就去追回來,可能有點難,如果媽媽替小姨道歉沒用,你們可以過你們的日子的,可以不回家的,隻要你們好就好,我們家確實是對不起人家的,很對不起。”

司泊徽起床。

掛了電話,他彎下身,雙手撐在了雙膝上,人沉浸在北市的初夏日光中靜靜不動。

淺淺的一層疲憊在寡淡的呼吸中,繚繞在周遭。

十分鐘後,他拿手機讓特助把這幾天的工作安排在線上,再訂一張回覽市的機票。

胰腺癌的致死率奇高,且快,年少時最初直麵這個病的狠厲,就是竇永蘭的死。

兒時的外婆每天跟著家裡的司機去學校接司泊徽放學,偶爾隨他回家用餐,偶爾帶他回去和外公一起吃,說外公給他下廚了。

大概是在梅晚沁再婚的半年後,母女倆一次不知為何物的爭吵,竇永蘭高血壓進了醫院,這一進去,就沒再出來,從檢查出來有胰腺癌到走的那天,短短三個月。

司泊徽從學校實驗室飛奔到醫院的時候,堪堪看了最後一眼,都沒反應過來,人就沒了。

如今再說起這個病,說起埋在心底許久許久,沒再提起的,全世界對他最好的外婆,還有牽扯到的兩個人,母親會不會也真有一天因為這個明明不算遺傳病的病而離開,司泊徽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

覽市的初夏雨水多,連天的雨下得整座城都悶悶的。

在覽市一周後,司泊徽抽空準備去機場飛一趟新加坡。剛坐入車廂,忽然手機裡進來了一個來自新加坡的陌生電話。

司泊徽眯起眼盯著那個號碼,直覺不是金唯,她找他不會需要打電話,兩人還有微信,關鍵是,她也不會找他的。

但是新加坡的電話,又好像就是和她有關,無法怠慢。

他火速接通,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

“是…司泊徽嗎?”一道細柔的中年女聲,音色有些像金唯。

司泊徽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媽媽。

“對,是我。您是?”

“哦,我是,秦歆,金唯的媽媽。”

“您好。”司泊徽捏緊了手機,搭在方向盤的右手也不自知地緊握住了方向盤,“您找我,有事嗎?”

她似乎淺淺笑了一下,然後試探性地問:“你有…女朋友了嗎?泊徽,和彆人在一起了嗎?”

司泊徽定了兩秒,開口:“沒有。”

那邊似乎傳來一道籲氣聲,接著放低了聲色含著明顯的懇切:“那你,你還喜歡金唯嗎?”

“阿姨。怎麼了?怎麼問這個?”

秦歆的語氣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我覺得金唯有點抑鬱的情況。”

司泊徽眼底眨眼間漆黑如夜,好像外麵午後的天一下子被拉入夜,按住手機的手指骨因為用力而泛起了白,透白如陽光照入血液中。

“你如果還喜歡她的話,你能抽空來看她一下嗎?”秦歆以為他從來沒去過新加坡,不知道他已經去了無數無數次,

“你跟她說說話,或者帶她回國,她在這不行,她從來就沒忘記過你,快一年了,她情緒越來越差。”

“她這些年過得不好,沒有人陪在她身邊,我猜測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很開心,她似乎也喜歡了你很多年了,終於得償所願了,導致她現在就完全走不出來,她像迷路一樣,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自己去繼續往下走,她真的不會,你來帶她回國吧,阿姨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