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曙光。(雙更合一)(1 / 2)

眼前人,心上人 Fuiwen 14092 字 3個月前

去新加坡的飛機上,五個多小時的旅程比之前去的二十次,似乎還要更加難熬。

司泊徽腦海裡反複回放著秦歆那句,她有點抑鬱的情況,她像迷路一樣,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自己去繼續往下走,她真的不會,你來帶她回國吧。

迷路,確實是迷路,他起初也有種迷路的感覺,不知前路要怎麼走,但是後來他知道,隻要每周去一次新加坡,他就不會扛不住,他可以一輩子好好地過下去。

他找到了出口,他有路可以走,但是他的小唯沒有找到出口,她這近一年來都困在那裡,完全不知道去哪兒,她不能像他一樣偷偷地也來看他,她不能放縱自己去和他有牽扯,去主動關心他,但自己又無法一個人過,她舍不得他,那她是會迷路,會抑鬱的。

他疏忽這個事情了,隻以為他每次看到的她好好的,就是好好的,會一輩子這樣下去,但是忽略了她的心裡,她心裡怎麼可能是表麵那樣的雲淡風輕,好好的呢。

金唯無路可走很久很久了。

到新加坡時已經不早。

按以往,司泊徽就隻會開車路過他們家,隨意看一眼後半夜再來,但是今天他來了就沒走,在車裡抽著煙。

二樓的那個臥室亮著燈,窗戶邊有個身影,淡淡的灰色影子印在窗簾上,半個小時都沒有動一下。

司泊徽手裡的煙快要燃到底的時候,低頭拿手機,給那個近一年沒打過的號撥了個電話。

窗簾上的影子終於隨之動了動,大約離開去找手機了。

隻是半晌過去,電話沒有顯示接通,也沒有被掛斷,那扇窗也沒有再次印上一抹曼妙的影子。

司泊徽待電話自動掛了後,切入微信給她發消息:“小唯,我在樓下,下來我們見一見好不好?”

她沒有回複,也沒有回到窗邊。

司泊徽徐徐仰頭靠上椅背,眼睛緊閉,所有痛苦落寞都淹沒在眼皮下。

緩了緩,他下了車,坐到車頭上,拿著手機繼續給她發消息:“讓我看看你好不好?既然我不會和彆人在一起,你也不會,那我們見不見麵,沒關係的是不是?我不會再說在一起的話,隻是想你了而已,隻是想見你而已,我們見個麵,不影響任何事,是不是,小唯?你下來好不好?”

“我也想答應你真的不再來了,但是我過去十年是因為有你才會在北市生活,現如今北市沒有你,我總得找個有你的地方,時不時去一次。其實你在哪兒都可以,我需要的隻是能看到你,隻要能看到你就行。”

“如果看不到你了,那我在北市毫無意義,覽市我也回不去了,現在19年了,不是09年,不是我們還小的時候,你還在的時候。”

“我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十一年不是十一個月,可以再花十一個月就把它忘掉,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為你,我忘不掉,再過一百年都忘不掉你,所以我需要看著你來過以後的生活,我知道你也忘不掉。”

我知道你也,忘不掉……

抱著手機看著那八個字的金唯,眼睛好像忘了眨,心口停止了跳動,八個字如刀一樣刺在心臟,血流成河。

司泊徽:“所以,我們見個麵好不好?以後也見好不好?我們不在一起,不結婚,隻要見麵就好。”

“你過你的日子去,你和彆人在一起,你忘了我。”

她回過來這一句。

司泊徽看著這字,雲淡風輕地回複:“那你呢?”

她還沒回複,他就又接著發了一句:“我的小唯怎麼辦?你告訴我你能不能也做到?能做到我就陪你。”

“我能。”

“你不能。”

那頭沉默下去,沒有消息回過來了。

司泊徽:“你不能,再這樣下去,我連你人都見不到了。”

他從她媽媽口中得知,她最近精神非常差,基本沒吃什麼飯,把自己困在房間裡的時間越來越長,晚上幾乎就沒睡過,基本是整夜整夜地在窗邊坐著。

昨天忽然暈倒了,醒來後也還是照樣,整夜沒有休息,她說她也想睡,但是睡不著,她隻能坐在那兒舒服些,偶爾問著問著她就忽然哭了,抱著自己的膝蓋埋下頭哭,好像個彆人拋棄的小動物。

秦歆說,她怕她忽然想不開。

就算沒有想不開,她這樣下去沒幾天身體也扛不住,會徹底倒下的。

司泊徽忽然感覺,他年後這段時間半夜來,她是不是也一直知道的。

知道他一直來,她卻沒真的搬家不讓他找到,她舍不得他,又無法光明正大的擁有他,所以她很壓抑。

這近一年她都是在這種折磨下過來的。

司泊徽忽然眉頭皺得尤其深,“你知道我一直來的是嗎?小唯?”

她沒有回複。

司泊徽的心像被什麼利刃刺痛,緩了會兒,他說:“我先回酒店,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這酒店名字,在附近,”他把地址寫上去,“你一會兒來找我好不好?晚上來找我。”

發完司泊徽抬頭看他們家二樓的方向,大概是過了幾分鐘,有個小身影漸漸貼近窗邊。

司泊徽看了那抹身影一分鐘,主要是想讓她看看他,最後才上了車。

金唯沒想去,從沒想過要去找他,隻是今晚很正常地比往日更加睡不著。

她在窗邊坐了很久,坐到淩晨一點多,腦海裡想著他說的,他身子不舒服,越想越擔心,最後忽然就起身出門。

那個酒店距離她們家不遠,走個幾百米的路就能到。

她一個人在繁華夜色中步行了幾分鐘,停在酒店樓下。

正要拿手機看司泊徽在哪個房間的時候,忽然從酒店大堂裡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司泊徽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麵前,不可思議地問:“這麼晚了,你怎麼出來了?”他剛想再過去一趟,反正也睡不著,沒想過偶遇了她。

金唯靜靜看他,忘記要怎麼說話。

司泊徽牽起她的手帶進了酒店:“我讓你睡前來,你半夜三更的一個人出門,多危險。”

金唯低頭沒說話,直到被他帶進電梯。

門一闔上,司泊徽就把她抱住。

金唯的臉被迫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中,聞著熟悉的樹葉清香,人一時間都是迷迷糊糊的。

回過神正要起來時,司泊徽把手往後按在她腰上,再把她全身心都抱住,雙臂將她圈在懷抱深處,再低頭,臉頰蹭一蹭她的耳朵,“小唯,你沒有好好聽話,好好養病,這麼瘦,你過不好我也不可能過好的,不是嗎?你希望我過得不好嗎?”

金唯僵住身子,沒動。

電梯到達,司泊徽長臂將她攬著帶出去,刷了卡把不想進去的人抱進去。

門被他闔上,房卡插上,室內一片亮澄。

金唯低下頭,好像個怕見光的小鬆鼠,低下腦袋想躲開身後大片大片的光,想出去。

司泊徽擋在門口,張開懷抱把她的身子再次抱入懷。

金唯要起身,他俯首和她說話:“我跟你說的,你都沒有聽進去,小唯。”

“你知道我這些年是為什麼在北市的,我就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放下去過自己的日子,如果你能過好自己的日子,那我就真的會,看你也離你遠遠的,不會再讓你感受到一分我的存在。”

金唯停止了掙紮,被這句“遠離”刺激得停下。

她這樣,司泊徽就知道,她不能,他一消失,她也得瘋。

她真的舍不得他,無法割舍他,但是又沒法去和他在一起,去回應他的任何感情,所以她現在很疲倦,很抑鬱。

忽然懷裡傳來一道細微的哭聲。

司泊徽在那一秒覺得心口似有硫酸腐蝕,細密麻木的疼從心臟蔓延開,四麵八方侵蝕著肉身。

他深深抱著她。

她也沒有說為什麼哭,就是埋在他懷裡,細細的哭,像覽市春夏的雨,細密綿長,下個不停。

她好像把所有痛苦所有難受都哭了出來,她有非常非常多的難受,這近一年。

司泊徽的襯衣被淚水泡濕,冰涼漸漸滲透入他肌膚,滲入肺腑。

他收緊手臂,把她不斷往懷裡按:“我今晚陪你好不好?你也陪陪我。”怕她拒絕,司泊徽就接著說,“我最近有點累。”

金唯依然在一聲聲地哭著。

司泊徽低頭,在她耳邊輕輕說話,“我上周回去後,又去了覽市,我小姨生病,在覽市住院了。”

金唯似乎不想聽這個,扭動了下。

司泊徽按住她:“乖,不說她,不是想說她。如果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我也會因為你而一起恨,不會讓我們小唯受委屈。”

金唯眼底的淚撲通一聲又滾落好大幾顆。

司泊徽溫熱的掌心摸著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隻是她照顧我好幾年,所以她生病我得去看她,她走了我得秉著孝道送她。我隻是想跟你說,可能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任意自私索取彆人的東西而理所當然的安好,享受,一輩子無憂,不會的,就是我的至親,也不會。”

金唯帶著哭腔說:“她死了我也不會原諒她的。”

“我知道,不原諒,不用原諒,死亡不是用來讓人原諒的,我隻是告訴你,她沒有過得很好,她的病有生命危險。隻是告訴你,讓你心裡舒服一點,我知道這些年,我們小唯因為她很辛苦,很委屈,這些都是她造成的,而現在她沒有過得很好。”

金唯埋下臉,眼淚像是怎麼也止不住,鍥而不舍地往外冒著。

“和我回國好不好?我們不用在一起,你想以什麼關係就什麼關係,但是至少我們,經常見麵好不好?我好照顧你,在這裡你想要見到我不方便。”

她搖著頭,司泊徽親她一口,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會和彆人在一起了,這輩子,我也一樣,所以你要知道,你隨時可以見我,不和我在一起也可以見我,不結婚我也可以一輩子為你所有,隨叫隨到,也可以一輩子保護我們小唯,所以你不要覺得你沒有我了,好不好?不要亂想,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不要抑鬱。”

司泊徽在她耳邊潺潺低語,懇切的語氣近乎帶著哀求:“如果真的覺得失去我了,我知道你受不了,因為我也受不了,這近一年來是靠著一趟趟的航班我才能維持平靜的生活與正常的工作的,所以你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心疼裂了,無法形容。”

“你不能讓我知道,這過去十年你受的苦是因為我,然後再讓我看著往後一輩子你依然在受苦,依然是因為我,或者你哪天想不開,那我怎麼辦?那時候,司泊徽就是一片廢墟,隨風而逝的廢墟。”

金唯崩潰大哭。

司泊徽閉上了眼睛,雙臂用力將她深深揉在胸膛。

她沒有答應他回國,但是答應他好好過,不再亂想。

司泊徽陪了她一晚,一天,第二日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