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要準備的東西可要費不少功夫, 他要討甄好的歡心, 這也得是送她的驚喜,既不能告訴她, 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立刻準備好的。
裴慎與弟弟互相通過了氣,而後便隻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與裴淳吃過了飯之後,就直接回了家中。
他在外麵待了這麼久的時間, 一日都已經過去了大半,裴慎想著甄好差不多消氣了,才慢悠悠回了衙門裡。
回去的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人說著恭喜的話, 話裡話外都提著地下河, 裴慎嘴邊含笑, 一路頷首點頭,應下了那些祝賀,在那些百姓話中偶爾有提起裴夫人的, 他便更加高興。
好不容易到了衙門門口, 裴慎步子慢了一些, 他停在門口, 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先朝裡麵探了探頭。
門口就有官差站著,見到了他,先喊了一聲“裴大人”,而後又朝他側目。
裴慎看了看他,想了想, 走過來小聲問了一句:“夫人出門了沒有?”
官差愣了一下,才說:“夫人今日一整日都沒有出門過。”
“沒有出門?”
“是。”
裴慎思索一番,又問:“那你今日見著了夫人沒有?”
“回裴大人,見過了。”
“夫人看著,有沒有生氣?”
“生氣?”官差愣了一下,仔細思索一番,又道:“似乎是沒有的。”
裴慎長舒一口氣,這才放心地走了進去。
他出門時,甄好還羞憤交加,裴慎並不懷疑,若是自己晚跑出去一會兒,說不定就要被教訓一頓。裴慎慢吞吞進了門,等見到甄好時,還仔細觀察了一番她的表情,見她麵色如常,並沒有了先前憤怒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夫人。”裴慎鎮定地提起了手中的油紙袋,是他回來時順路買的,裡麵是甄好平時愛吃的點心:“我給你買了一些吃食。”
甄好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哪裡不知道他心裡頭在想著什麼,這會兒也不過是他心虛罷了。
隻不過都過了這麼久,她就算是有再多的火氣,這會兒也早就冷靜,更彆說那本來就不是一件大事。
甄好將他帶回來的吃食收了起來,見他麵上露著討好的笑,也不由得道:“難道我還生你的氣不成?”
裴慎眼睛一亮,立刻湊了過去:“夫人,我保證,下回定會萬事先問過你。”
甄好:“……”
她還沒張口,又聽裴慎小聲嘀咕:“我喜歡夫人,夫人既然也喜歡我,難道不是也應當像我一樣,特彆想要親親我?”
甄好:“……”
早上那感覺好像在一瞬之間又冒了出來。
甄好深吸了一口氣,卻又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她隻是後悔,為何自己昨日竟是一時口快,直接答應了裴慎,如今倒好,反倒是讓裴慎蹬鼻子上臉,比從前還要更加厚臉皮了一些。
甄好拿起油紙袋,轉身就要離開,卻被裴慎一把拉住。
“夫人,我……”
甄好歎了一口氣,回頭輕聲斥道:“在外頭就這樣,你也不怕讓外人看見。不正經!”
裴慎頓了頓,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今日一早,他仗著夫人接受了他,大著膽子偷親了夫人一下,那時好像有枝兒在身邊的。
因為有枝兒在身邊,夫人才不好意思。
裴慎恍然大悟,湊到甄好耳邊小聲地道:“夫人,我會記著的,下回定會偷偷親你。”
甄好:“……”
甄好又瞪了他一眼,抱著油紙袋匆匆忙忙地走了。
裴慎笑眯眯的,隻覺得心情更好,他望著甄好離開的背影,也沒有跟上去,而是慢騰騰地走去前頭處理自己的公務。
不隻是靖王,他也忙碌的很。
……
裴慎想要給甄好準備的驚喜,一時半會兒無法送給她,為了讓甄好提前知道而失去驚喜感,他甚至是沒有對任何人透露,而是自己先寫了一封信。
他寫給了甄老爺。
甄老爺在江南,離京城遠,離懷州更是十萬八千裡,一封信寄出去,要等到不知道何時才能寄到,這段時間裡,裴慎就隻能等著。
他等待的日子裡,懷州可沒有空閒的時候。
地下河被找到,不隻是靖王要忙碌,整個懷州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靖王手底下的士兵還要忙著抵禦外敵,外族隨時可能來犯,那些士兵不能調到那座山上來,除了能抽出一些人來護著這邊之外,剩下的還得讓懷州城中的百姓來。
懷州的百姓出動,裴慎也不可能當真什麼也不能管,他口中說著沒有空閒,實際上還是抽出了不少時間來處理地下河的事情。
事關懷州,懷州百姓們自然是踴躍參加,地下河裡麵的水關係著懷州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有了地下河,大家也不用再擔心那些井水不夠用,哪怕是天氣炎熱,都無法阻擋百姓們的熱情。
懷州百姓們個個都身強體壯,乾起體力活來也不費勁,再加上這還是事關性命的事情,個個都賣力的很,就算是開發地下河,乾起活來的速度也並不比那些士兵慢多少。
百姓們都要去地下河那兒幫忙,裴慎這個知府自然也不能乾看著不管,衙門非但撥出了一部分銀子來給那些乾活的工人做工費,裴慎這個知府也要每日過去檢查進度。
自這日之後,裴慎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他本來就忙碌,更彆說如今又多了這些事情,雖說裴慎有心要在家中多陪陪甄好,可他卻是有心無力,每日都是一大早就要忙碌公務,白日裡也還要跑去城外的山上看著進度,也是到了晚上才能有空。
可就算是到了晚上,裴慎也不一定有空。
或許是前些日子他每日跑到靖王麵前炫耀的狠了,讓謝琅也懷恨在心,終於找到了能夠報複他的方式。
他等裴慎一有空,便立刻去找裴慎,美名其曰是要找裴慎一塊兒來商討外族的事情。在懷州,裴慎雖然是懷州知府,可權利雖然大,可還是大不過謝琅這個皇上親封的大將軍,謝琅若是以權勢要求他,他也無法抗拒。
裴慎沒有辦法,隻能去了。
連去了好幾日,商討了好幾日關於外族的大事,見靖王半點也沒有收斂的樣子,裴慎終於沉下了臉。
早在第一日時,他就看出了謝琅的打算,一直隱忍不發,可見過了好幾日,他還有一直用這種借口打擾自己的,在謝琅在一起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裴慎終於道:“靖王殿下若是沒有事情,可以到懷州城中看看,就算是到了夜裡,這兒的風景也很是不錯。”
謝琅應了一聲,說:“本王不想看。”
裴慎:“關於外族之事,就算是殿下日日把我叫來,一時半會兒也商量不出什麼結果來的。抵禦外族之事,並非是三言兩句,幾日就可以解決的。”
謝琅氣定神閒地說:“那就不提這個。”
“……”
“不管裴大人想要聊什麼,本王都可以陪裴大人說說。”謝琅拿著酒杯,含笑說:“裴大人見到了本王,難道還沒有話說嗎?”
“我與靖王殿下,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沒什麼話想說,那裴大人在本王這兒多坐一些時候,本王也不介意。反正本王的意圖,依裴大人的聰慧,應當是一早就清楚了。”
謝琅說的毫不臉紅,甚至還有幾分理直氣壯。
裴慎:“……”
“裴大人若是有什麼不滿,隻管去找人告狀,隻是不知道這懷州城裡,是否會有比本王更大更厲害的……本王來想想,應當是沒有的,除非裴大人再去告狀,告到皇上那邊去,隻是京城離懷州這麼遠,裴大人告狀的信要寄出去,是要等不少日子的。”
“……”
裴慎深吸了一口氣:“靖王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哦?”
“關於抵禦外敵之事,我還有不少要與靖王殿下商量的事情。”裴慎道:“靖王殿下且聽我細說……”
謝琅一愣,沒想到他真的還有話能說,連忙也認真了起來。
接下來的時候,裴慎就再也沒有提過什麼與公務無關的事情,甚至也沒有再對他這樣不講理的態度表達出什麼意見,一直到謝琅放他離開,都半句不滿也沒有再提。
謝琅心中納悶,心裡頭沒由來的還有幾分慌張。以裴慎這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會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認了?
裴慎可當然不會就這麼認了。
這日他回到衙門裡,進門之後,先去找了甄好。
這幾日他回來的晚,甄好也都沒有等他,已經準備歇下了,這會兒他忽然找過來,甄好還吃了一驚。
她不禁問:“是出什麼事情了?”
裴慎先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什麼話也還沒有說,麵上就先露出了幾分憂愁來。
甄好是知道他被靖王叫了過去,兩人素來不對付,看裴慎這個樣子,她便立刻覺得是靖王為難了他。
這也不奇怪,在京城的時候,兩人可就是針鋒相對了。
許是關係變了,裴慎這樣子對她親近,甄好反而還有些高興。
是對最親近的人,才能把好事壞事一塊兒往外說,她很高興裴慎能把自己當成這種親近的人。
甄好安慰說:“要是靖王殿下為難了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隻要找到借口,就可以把他的邀請推掉。”
“要是靖王殿下無理取鬨呢?”
甄好頓時無言。
靖王還當真是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裴慎歎氣:“靖王是什麼心思,夫人也是明白的,他也不過是嫉妒我,嫉妒我得了夫人的垂憐,才想方設法把我留住,讓我能少些時間與夫人在一塊兒罷了。”
甄好更加無言。
這事還是與她有關係呢。
裴慎又說:“靖王殿下這個樣子,他無理取鬨地要將我叫去,若是我不答應,說不定還要給我整出一個不聽令的處罰,到那時,可不就是我想不接受就能不接受的事情了。”
甄好也不禁歎了一口氣,跟著開始發愁起來。
裴慎又說:“若隻是被靖王殿下叫去,其實我也不在意,隻是我更在意的……是見不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