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不動。
既然是來與他商談了,臨行前又被謝琅勸過一回,新王當真還拿出了一點誠意來。他從馬上下來了。
他解下身上的兵甲,丟到了手中的武器,也和裴慎一樣,赤手空拳,什麼也不帶,站到了他的麵前。
裴慎微微側目:“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讓裴大人看看我的誠意。”新王說:“我來找裴大人,是有要事相商。”
裴慎不置可否。
“裴大人或許是不知道,你們的靖王殿下,如今已經是我的人了。”新王:“他答應與我合作,我幫他登上皇位,他就將整個懷州送給我。靖王是你們的主將,還是未來的皇帝,他都做出了決定,裴大人還要猶豫不成?”
裴慎終於多看了他一眼。
聽他提起的是謝琅,裴慎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話。
他雖然也與謝琅不和,可相處的多了,自然也是清楚靖王是個什麼樣的人。靖王會為了皇位而到懷州來抵禦敵人,可也不會為了皇位做出通敵賣國的事情。
他思忖一番,不知謝琅這番話是有什麼深意。
他麵上仍舊是不動聲色的,聽著新王的話,表情也沒有多少的變化。
“靖王做出的決定,與我何乾?我是懷州的知府,他不過是個外來的將軍,等懷州事情定了,他就要回京城,他不管懷州的安危,可我這個知府,卻是一定要管的。”裴慎皺起眉頭,目露不悅:“無論靖王做了什麼,你可都彆把我與他扯上關係。”
“裴大人這樣想,可靖王殿下卻是不一樣的意思。”新王笑了笑,說:“靖王殿下可是對裴大人十分看重,他可是說了,裴大人才能出眾,等他當上了皇帝之後,也需要裴大人來協助。裴大人,你若是好好考慮,這從龍之功,可就是你的了。”
裴慎更加不悅:“當今聖上龍體安康,靖王也不過是癡心妄想!”
“裴大人可彆拒絕的這麼著急,當初靖王也是百般不鬆口,如今卻也還是答應了我的話。”新王抬眼,看了城樓上一眼,隱約看到了一個倩麗的身影:“那站在城樓上的,應當是裴大人的夫人吧。”
裴慎瞳孔一縮,忽然閉上了嘴巴。
新王笑道:“裴大人性情堅韌,尋常的東西難以打動裴大人,可我聽說,裴大人與裴夫人十分恩愛,也不知道,裴夫人能不能用來威脅裴大人。我也不是有什麼耐心講道理的人,若是裴大人考慮不好,我就替裴大人好好考慮一番。裴大人恐怕是不知道,我射箭也厲害,當初,我就是站在這兒,遠遠地射殺了我的兄弟,坐上了我的王位。”
對於這件事情,新王十分的自豪。
他便是自己國家搶奪王位的勝利者。
他已經足夠厲害,他的所有兄弟都不是他對手。那些人害怕他,幾次想要將他害死,可全都被他躲了過去,他沒有耐心等到這些人勾心鬥角爭出個勝負,也沒耐心等到老皇帝年邁退位,便乾脆把所有人殺得乾乾淨淨,提著那些腦袋到了老皇帝的麵前,讓他把王位交了出來。
若是能用殺人來解決的事情,何必要費這麼多工夫?
裴慎抿緊了唇,滿臉不善地瞪著他。分明是被說中了。
“裴大人?”
裴慎不情不願地道:“你想要什麼?”
“隻要裴大人肯將懷州交出來,我就會放過裴大人。等靖王登上了王位之後,好處自然是少不了裴大人的。”
裴慎眉頭緊皺,麵露遲疑,久久下不定決心。
新王又提醒了一句:“裴夫人似乎是很擔心裴大人的樣子。”
裴慎霍然回頭,可城樓上空蕩蕩的,沒有甄好的身影。他先前背對著,也不知道方才甄好有沒有出來過,還是這是外族的王故意說出來的假話。
晌久,他才說:“我不相信你,我要先見到靖王,聽他親口與我說這件事情。在我見到靖王之前,我要你讓這些人退回去,不會再攻打懷州。”
新王揚了揚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打算趁機把靖王救回去吧。”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跟著你回去,也是一樣的。”裴慎冷靜地說:“難道你連自己都懷疑不成?連我這一個赤手空拳的人都怕,這點要求也不願意答應,我看你也不過如此。”
新王瞪了他一眼,這才道:“你彆想耍什麼花招。”
“我做了什麼,你應當是最清楚不過。”裴慎瞥了瞥上前來想要綁住他的士兵,他將手背到身後,道:“難道這就是你的誠意?”
“……”
新王抬了抬手,那兩人也走了回去。
裴慎斜了麵前人一眼,看到那些人主動分開,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他這才避開眾人,抬腳走了過去。
“等等。”新王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裴慎回頭看去,就見新王指了指城樓上:“把裴夫人也叫下來。”
裴慎眉頭皺起:“你想做什麼?”
“我聽說裴大人聰明,你們中原人向來狡猾,心眼又多,防止裴大人會故意耍心眼,我自然也要防著一手。”新王笑眯眯地說:“裴大人放心,若是你安安分分的,我當然什麼也不會多做。若是裴大人想做什麼多餘的事情,那可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你……”
可新王卻不給他什麼機會。
很快便有人衝著城樓喊,甄好一直站在城樓之上的隱蔽處,驟然聽見底下人叫自己,也是吃了一驚。
等她明白底下那些人的意思之後,在原地思考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便立刻做出了決定來,飛快地轉身下樓,不顧那些百姓們的反對,也出了城門去。
等裴慎見到她的時候,臉色更是陰沉的不得了。
這回甄好是理直氣壯的。
新王分了一匹馬給他們,她與裴慎一齊騎在同一匹馬上,背貼著胸,甄好被裴慎圈在雙手之間,兩人靠的近,裴慎開口便是在甄好的耳邊。
他惡狠狠地咬著牙:“夫人怎麼又主動跑到了這麼危險的地方來?若是再給我些時間,我就能勸住他,夫人倒好,自己卻主動跑下來了,是巴不得陷入危險嗎?”
甄好鎮定地道:“我在上麵,哪裡知道你在說什麼。底下那麼多人,還說我不下去,就要攻打懷州,我怎麼能冷靜,當然是立刻下來了,這些人這麼多,懷州又抵抗不了,我一個人的性命,哪裡比得上懷州那麼多人的性命。再說,我也覺得我不會有事的。”
裴慎一噎。
甄好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的,分明就是把他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難道他還能自己打臉不成?
裴慎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可這兒這麼危險……”
“要不是你,我一個婦道人家,他們哪裡會看重我,說起來,我還是受你連累了呢。”
“……”
裴慎徹底沒了話。
夫人一旦理直氣壯起來,可句句都不留情,任裴慎平日裡對其他人時是牙尖嘴利,對她也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他看了一眼周遭的士兵,又湊近甄好耳朵,小聲說:“我早就叮囑過胡大山,要是城中無人時,就由他守著城,他的頭腦不算是笨,在行軍打仗上還有些天賦,這幾日還看了許多兵法的書,我去看過好幾回,應當是能靠得住的。等到了外族那邊之後,夫人千萬要跟緊我,我們與靖王彙合之後,再聽我的話行事。”
甄好重重點了點頭。
她的腦子沒有裴慎聰明,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自作主張的好。
甄好就一直安安分分地縮在裴慎的身邊,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做什麼會引起人注意的事情。
等他們到了外族的領地裡,新王便讓人把他們帶去見了謝琅。
謝琅見到裴慎時,頓時眼睛一亮,緊接著見到了甄好,若不是他反應及時,差點就要露出來震驚的表情來。
新王看了看兩人,對謝琅說:“我把人給你帶回來了,剩下的,就看你怎麼勸他了。”
謝琅連忙頷首。
他又找了個借口,要其他人都出去,他與兩人好好談,新王沒有反對,就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人,都變成了到帳篷門口守著。這些日子,謝琅努力之下,已經得到了一點點的信任。
等人走光了,他便立刻去質問裴慎:“這兒是什麼地方,你來了就算了,你把裴夫人帶來做什麼?!”
裴慎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不還都是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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