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輩子沒有幾個三十年,大牢中艱苦,沒人能熬那麼久。也就是說,沈糧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沈家老兩口大受打擊,兩人都吐了血,當場就倒地不起。周氏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人給弄回去,請來了大夫給二人診病開方。
怒火攻心,還傷了肝臟,得好好養著。
兩人精神都不太好,昏昏沉沉的。周氏從婆婆手中接過了錢匣子,大夫各開了三副藥,匣子裡的銀子去了大半。
周氏看著剩下的銀子,心中特彆發愁。傍晚時,她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一趟。
當日夜裡,她就沒有回沈家。
在沈家人看來,周氏這就特彆過分了。哪怕帶著孩子的婦人做不了什麼事,可家裡人如今都病了,沈糧又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她在家裡什麼都不乾,也不應該在這時候趕回娘家。
沈嬸娘夫妻倆跑去接人,然後就得知……周氏她要改嫁。
還是帶著孩子改嫁!
沈叔父都氣瘋了,和周家人理論了一番,那邊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到底是沒能把人接回。
用周家的話說,女兒嫁進門之後孝順長輩,家裡家外都是她在操持,每次沈糧闖了禍,她都費儘心思幫他開脫。彆的不說,去問沈琦芸要銀子的始終都是她。
提心吊膽過了這麼些年,沈糧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家裡兩個老人又要喝藥,她隻是一個弱女子,拿什麼來養?她對沈家仁至義儘,以後還要幫著養孩子。沈家但凡懂點道理,就該爽快地放手。
不管爽不爽快,不管願不願意放手,反正周氏已經不回來了,兩天後已經重新定了一門婚事。那邊是鰥夫,膝下有個女兒,兩人算是搭夥過日子。不到五天,周氏就已經過門了。
得知這個消息,沈父氣得暈了過去,沈母又吐了血,兩人奄奄一息,全靠周圍的鄰居照顧。
至於沈嬸娘,已經帶著全家搬出了京城。這一次的事情,看似這沈家人活該,可她總覺得是沈琦芸的報複。
虐待沈琦芸的人得了報應,她這個把沈琦芸抱到沈家後又一起虐待沈琦芸的人能討著好?
當然,也可能真的是意外。但她怕萬一。
萬一真的是沈琦芸的報複,她不認為自己扛得過去。
事實上,沈琦芸有孕之後精力大不如前。且她發現趙王夫妻對她有些感情,好多事情,她都可以信任他們。
於是,她整個人閒了下來。
趙王妃開始準備回趙地之事。
這段時間,太子妃似乎很舍不得雙親,又回來了兩次,不過,姐妹倆兩看兩相厭,都會刻意避開與對方相見。
趙地繁華,有許多京城沒有的東西。但京城這邊的好多東西在趙地也特彆難得。
趙王妃回來一趟,自然是要帶一些過去。她看到沈琦芸精神不濟,整日蔫蔫的,非要把人帶出去轉悠。
沈琦芸倒也沒拒絕,人嘛,都是這樣的,越蔫越沒有精神。出去走走散散心,心情好起來了,精氣神便也足了。
去街上的時候,沈琦芸隱約聽說安王世子好轉了些,不像是要瀕死的模樣了。
這心病,自己想開了,病情自然就好轉了。
不過,哪怕嚴韶羽好轉,那天他那模樣挺執著的,沈琦芸覺得他可能沒那麼容易放棄。她出了門,兩人可能會偶遇上。
結果,以為會遇上的人沒碰見,倒是遇見了意料之外的人。
趙王妃很喜歡雨前樓的點心,眼看就要走了,以後想再吃就沒那麼容易。她特意帶著沈琦芸去坐了半日,想要把人廚子帶走,雨前樓掌櫃不願意。但大抵是怕得罪了趙王府,答應讓趙王妃身邊的嬤嬤去廚房學上半日。
反正閒來無事,趙王妃也沒有急著回府,帶著沈琦芸看戲。
這戲對於沈琦芸來說,簡直毫無新意。她看得昏昏欲睡。
趙王妃見狀,頗有些無奈,便努力沒話找話。
沈琦芸強撐著眼皮聽她說,忽然有敲門聲傳來。這聲音一聽就挺嚴肅,聽得沈琦芸的困意瞬間去了八分。
門打開,嬤嬤身後站著一位身長玉立的年輕男子,渾身華貴,氣質透著一股矜貴之意,他緩步踏入:“聽說王妃娘娘和琦芸郡主在此,晚輩特來見過。”
沈琦芸瞄了一眼,認出來是六皇子,他今年十七歲,但眉眼間都透著一股沉穩之態。
趙王妃已經起身行禮:“殿下怎麼會來?”
“閒來無事,父皇讓我出宮轉轉,看一下百姓眾生之態。”六皇子含笑衝著趙王妃行了一個隨意的禮,坐到二人對麵,然後將目光落在沈琦芸身上,好笑地道:“琦芸妹妹這好像要睡著了似的,戲不好看?”
常人可沒這麼困,沈琦芸是因為有孕。趙王妃有些心虛,她怕被人給看出來,笑著道:“她這兩天要回趙地,昨夜收拾東西弄了半宿,天亮才睡下。可今日又要采買東西,這才精神不濟。”轉而又感慨:“趙地離京城太遠,這一路奔波,每次都能把人累得瘦一圈。殿下,趙地也有好幾處不錯的風景,您若有空的話,可以去轉一轉……”
東拉西扯的,一句正事沒說。
六皇子含笑聽著,目光始終放在沈琦芸的臉上。
“琦芸妹妹長得真好,我就沒見過比她還美的姑娘,今年十六了吧?”
這話挺誇張,趙王妃笑容微有些僵硬,頷首道:“是及笄了。”
六皇子眼神意味深長:“前兩天,父皇似乎有意為琦芸妹妹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