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2 / 2)

同時,那件事也讓他對世界的整個看法都變了。

有一天晚上,他在睡眼朦朧中醒來,在僻靜的臥室裡,他看見從窗簾縫隙中,隔著玻璃,有個焦黑的人影在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他嚇得身體僵住,屏住了呼吸,那個人影瞧見他的反應,忽然詭異地笑了,他做出了“你看見我了啊”的口型。

他嚇得整晚都睡不著覺,很艱難地才熬到第二天早上,那個人影也不見了。

第二天晚上,他很黏人地抱著媽媽睡覺,還把黃色的窗簾都拉上了。

但那個人影,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又出現了,他半邊焦黑身子穿牆而過,障礙物對他絲毫沒有用,他比昨天更加的嚇人,一動不動地擺著詭異微笑地弧度,仿佛一塑陷在牆裡的恐怖雕像。

建人被恐懼浸滿了,他哭著喊著說:

媽媽,房間裡有個人。

媽媽,我好害怕,他笑得好恐怖。

但媽媽卻茫然地看著他,說,建人,你在說什麼啊,建人,你不要嚇我。

那一瞬間,他感到毛骨悚然,怪物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他是如此孤立無援。

建人發起了高燒,母親還去了寺廟為他求符,那個人影卻每一天都離得比過去更近,甚至在白天也會出現,就在人影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

甚爾哥哥來探病了。

建人很清楚的記得,甚爾哥哥進房間時,他嘴角似乎動了動,用一副很不爽地表情抄起桌子上的手工刀,對著人影一劃,刹那間,那人影發出淒厲地慘叫,消失不見。

建人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臉還紅紅的,他非常傻地問了一句:“你會驅鬼?你有超能力?你其實肩負著拯救世界的重任……”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角。

甚爾哥哥隻是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因為高燒而滾燙的額頭,然後無情地撥開他的手,簡短地說:“你被燒傻了,快睡吧白癡。”

建人在沉沉睡去以前心想,我果然,還是討厭這個人。

從那之後,一連串的怪事開始發生,他感覺自己時不時就能看到些嚇人的東西,他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聞,但無法抵抗從心底緩慢溢出的崩潰感。

家裡有隻可怕的多眼爛泥怪侵蝕了牆的一角。

那天,甚爾哥哥也來拜訪了,他的身後也有一隻怪物。這個怪物渾身紅紅的,長相猙獰可怕,還有畸形的翅膀和觸手。

它堂而皇之地跟著甚爾哥哥進了他家的門,還很有禮貌地搖搖觸手,像甚爾哥哥那樣跟雪瑩打了招呼,還發出了“嘰嘰噗噗”的聲音,建人甚至懷疑它是在學甚爾哥哥誇那株植物長得可愛。

看到牆角的爛泥怪物,它兩隻觸手合在一起,感覺像人類雙手合十做出的那種“我開動了”的動作,隨後,它裂成兩半,以血腥的方式吃掉了牆角的爛泥。

在走廊拐角,這隻怪物和他四目相對,它對他沒有惡意,伸長的觸手收住了刺,輕輕纏繞他的小拇指,不知為何,建人在這隻怪物有著奇怪紋路與縫合線的臉上,莫名感覺到了一種慈愛。

“難怪以前我總感覺手指有纏繞的感覺。”他小聲說道。

吃飯時,他給這隻怪物分了一份煙熏油漬帆立貝罐頭,怪物很聰明,還會開罐呢。

甚爾哥哥的臉色倒是變得很難看,見他看得到怪物,之後接連幾周,他都能看見甚爾哥哥以一種幾近癡漢的方式偷偷跟蹤他。

吃飯時,建人看到玻璃窗邊沿的那一撮黑發呆毛。

購物時,他總能偶遇到頂著黑眼圈一看就沒睡好、暴躁的甚爾哥哥。

在院子時,甚爾哥哥經常就坐在牆上,一臉不爽地看著自己。

父母說這家夥看上去給人安心的感覺,建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了,有他在的時候,怪物們都不見了,他確實感覺很安全。

直到有一天他看不到甚爾哥哥身邊的那隻有觸手的怪物了,甚爾哥哥才揚長而去,走之前囑咐他要是看到了再跟他說。

然後甚爾哥哥的老師上門拜訪了。

他知道了這個世界有一種叫做“咒靈”的怪物,每周六,在甚爾哥哥家的二樓,又多了他一起上課。

“為什麼他就好好的坐在沙發上聽你講那些破爛知識,而我就隻能天天累死累活地跟那隻臭兔子搏鬥啊!”

甚爾哥哥麵色猙獰地跟夜蛾正道爭執。

“少在這囉嗦了!建人比你這個小鬼乖多了!他還小好不好!”

建人問:“我以後也要打兔子嗎?”

夜蛾老師居然頓了頓,然後跟他說:你可以選的,犀牛,斑馬,大象什麼的,你想要什麼都可以選。

“為什麼幾年了我一直不知道?”甚爾哥哥怒而絞住兔子的身體。

“……彆想了,我是不可能給你私人訂製的。”

透過二樓的玻璃窗,建人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熱得解開了一枚扣子。

他乖乖看著甚爾跟玩偶兔子滾成一團,夜蛾老師則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看熱鬨,下一秒,夜蛾老師被甚爾哥哥一個肘擊將茶噴得到處都是,他捋起袖子揚言今天就要處理門戶。

建人笑了,四季還跟以往一樣變換,但他的心態卻和以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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